滴答。
声音从通风口深处传来，节奏稳定，像钟表走动。
齐砚舟一脚踹开维修通道的铁门，冷气混着烟尘扑面。他冲出去的瞬间就看到前方走廊里那辆消防车正被高压水流推着往后滑，水炮失控地喷射，钢钉夹在水柱中高速旋转，划出一道道银光。
“趴下！”他一把拽倒旁边的金属推车，翻过来当掩体，同时大喊，“别站着！”
岑晚秋立刻弯腰，把林夏往下压。三人刚蹲稳，第一波水刃扫过头顶，几根钢钉“咚”地钉进墙里，离齐砚舟的脸不到二十公分。
水声轰鸣，蒸汽弥漫，视线模糊。
“这水压撑不了多久。”齐砚舟盯着消防车水箱的位置，“等压力到顶，整条走廊都会被切成段。”
林夏喘着气：“我们不能一直躲在这儿。”
“没人说要躲。”齐砚舟闭上眼。
预演启动。
三秒内，画面闪过：水压将在十二秒后达到峰值，届时喷射范围扩大一倍；安全路径只有一条——贴左墙根低姿滑行，终点是磁体残骸后的凹槽区域；途中必须避开地面积水反射的二次切割轨迹。
他睁眼，额头冒汗。
“晚秋，护住林夏小腿。”他说，“我先过去开路。”
不等回应，他俯身贴地，右手撑地往前滑。水流反冲力推着他前进，衣袖擦过墙面，火星四溅。他一个翻身滚进凹槽，回头喊：“过来！贴墙爬！”
岑晚秋一手扶林夏，两人紧跟着往下滑。林夏脚踝扭伤，动作迟缓，刚爬到一半，第二波水刃袭来。
“低头！”齐砚舟大吼。
岑晚秋猛地将林夏按下去，自己侧身躲避。一根钢钉划破她的大腿外侧，血立刻顺着小腿流下来。她没停，撕下旗袍下半截长摆，缠住林夏腰部，用力一拖，把她拽进遮蔽区。
“你受伤了。”林夏看着她腿上的伤口。
“小伤。”岑晚秋咬牙，“先活命。”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段干枯的永生花茎，沾了点血，在地面画出一条弧线。“这是齐砚舟能看到的安全路线。”
齐砚舟爬回来，拉住她手腕：“走完这一步，就能处理炸弹。”
“怎么处理？”林夏问。
“磁体核心还有电弧。”齐砚舟看向那台炸裂的机器，“只要把炸弹放进去，冲击会被吸收一部分，不会引发连锁爆炸。”
“可你怎么保证它不会提前炸？”岑晚秋盯着他。
“我没有百分百把握。”他说，“但我试过一次，成功了。”
三人不再说话。
齐砚舟抱起炸弹，外壳冰冷。他一步步靠近磁体残骸，脚下碎玻璃咔嚓作响。核心裂缝里偶尔闪出蓝白色电火花，像是垂死的心跳。
他蹲下，把炸弹外壳卡进裂缝，利用残余磁场固定位置。然后转身，一把搂住岑晚秋和林夏，往排水沟死角扑去。
落地瞬间，他再次闭眼。
预演最后启动。
画面只有半秒：白光炸裂，热浪翻滚，天花板崩塌，烟尘吞没一切；但三人所在角落未被直接冲击波覆盖。
睁眼。
“抱紧！”他低吼。
轰——
强光从磁体中心炸开，不是火，而是刺目的白，像手术灯全开时的亮度，瞬间照亮整个b2。热浪撞上墙壁反弹，混凝土开始剥落，大块的水泥砸在地上，激起烟尘如潮。
齐砚舟用身体挡住另外两人，右手死死攥住岑晚秋的手腕。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脸上沾满灰，锁骨处的听诊器项链只剩半截挂着，摇晃着碰在肋骨上。
白光持续了几秒才退去。
火还在烧，但水刃停了。消防车歪倒在墙边，水箱破了个洞，水流缓缓渗出，混着血水在地面蔓延。
岑晚秋靠在他肩头喘气，左腿伤口不断渗血。她手里还攥着那根染血的花茎，指节发白。
林夏倚着墙角，右小腿有道深口子，荧光色值班服烧焦了一角。她手里抓着灭火器喷嘴，人已经昏过去，呼吸微弱。
齐砚舟试着动了动肩膀，疼得皱眉。他抬头看上方，天花板裂缝越来越大，灰尘不停往下掉。远处某处，滴答声还在继续。
他伸手摸出口袋里的银簪，递给岑晚秋。
“还能走吗？”
岑晚秋接过银簪，插回头发，慢慢站直。
“你说呢。”
他没回答，只是撑地起身，一手扶住她，另一手去拉林夏。
刚碰到林夏肩膀，头顶一声巨响。
一大块混凝土断裂坠落，砸在他们刚才躺的地方，碎石飞溅。烟尘扬起，遮住视线。
齐砚舟把两人往里拉，背靠墙体。
火光映在墙上，影子扭曲晃动。
他低头看林夏的脸，苍白无血色。又看向岑晚秋，她正盯着前方某一点。
顺着她的目光，他看见排水沟尽头，一根断裂的电线冒着火花，旁边有个金属盒半埋在瓦砾里，表面标签烧了一半，还能辨认出几个字：夜昙-b型。
他刚想说话，耳边突然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
不远处的通风管道口，铁栅栏微微震动，螺丝松动，一块板子开始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