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火盆余烬未冷,沈知微已立于掌医监正堂中央,眉眼沉静如古井。

七名奉医司学员列队而立,手中捧着从京城三十七家善堂调来的账册卷宗。

纸页翻动声窸窣如雨,却压不住堂中凝滞的肃杀气息。

她指尖轻点案上一册墨迹未干的簿子——永宁侯府名下“慈济堂”的月报。

“三百两。”她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入木,“棺木脂油费,每月三百两。”

春兰站在末位,手心沁出冷汗。

她知道这数目不对。

寻常善堂一年也用不上百两,何况月月如此?

可那账面清清楚楚,红戳朱印俱全,看不出半分破绽。

沈知微目光扫过全场:“慈济堂半年来登记焚化无主女尸三十具,皆注明‘胎殒身殁’或‘产崩不救’。可工部火葬场记录显示,同期仅收十三具遗体,且无一为孕妇。”

死寂蔓延开来。

有人倒抽一口凉气。有人低头咬唇,不敢对视。

“这不是疏漏。”沈知微缓缓抬眸,眼中寒光乍现,“是系统性的掩盖。”

她转身取来一只青瓷小瓶,递与春兰:“带上这个,去慈济堂停尸房走一趟。不必惊动任何人,只查尸床缝隙、地砖接缝——若有黑色膏状物,刮一点回来。”

春兰心头一紧:“是……续命膏?”

“若真是它,”沈知微冷笑,“那就说明,那些‘已焚化’的女人,并没有被烧成灰——她们的血肉,正在被人熬成药。”

夜雨倾盆,敲打着义庄斑驳的檐角。

小乞丐石头蜷在屋檐下,浑身湿透,怀里却死死护着半块染血的腰牌。

那是今晨他们在后院抬人时掉落的——一个肚子高高隆起的女子,双眼紧闭,唇色发青,被麻布裹着拖进偏厢,有人说了一句:“双胎带煞,正好入药。”

他不懂什么叫“入药”,但他记得那个女人临死前的眼神——不是痛,是恐惧,是对腹中孩子的绝望守护。

黑影掠至,雨水都仿佛静止了一瞬。

谢玄站在廊外三步远,玄衣贴身,肩头滴水成线。

他接过腰牌,指腹一抹血痕,眼神骤冷。

“东街慈济堂,后巷第三口井有暗道。”石头颤声道,“他们用棺材运出去……底下有灯……像鬼火。”

谢玄不语,只将一枚铜钱塞入孩子掌心,旋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十二名缇骑换上运棺粗服,肩扛空椁,沿青石巷悄然穿行。

他们脚底踩着暗记,每十步一停,以鞋底刻痕标记路径。

与此同时,三只黑翎鼠尾攀上墙头,钻入瓦缝,在慈济堂地底织出一张无声的情报网。

宫灯昏黄,谢玄独坐密室,展开一幅新绘舆图。

朱笔一圈,落在城西乱葬岗深处。

“前朝皇陵废弃隧道。”他低声自语,“通风口三处,出口通义庄、药铺、冥器行——一条尸货暗渠,埋了三十年。”

他提笔写下四个字:冥医行。

次日寅时,沈知微亲赴慈济堂。

停尸房阴寒刺骨,铁链悬挂的油灯摇晃着惨绿光影。

老仵作赵六佝偻着背递上一具女尸,声音发抖:“说是滑胎暴毙……可我验过,肚皮上的刀口太齐,不像剪脐带的剪子留下的……倒像是……”

“手术刀。”沈知微冷冷接话。

她摘下听诊器,轻轻覆在尸体胸腔残痕之上。

血晶仪嗡鸣震颤,屏幕忽闪出断续画面——

一名女子被绑在腐木台上,腹部裸露,一道银光划过,皮开肉绽。

一只手伸入腹中,摸索片刻,拽出一团血肉模糊之物。

耳边传来沙哑低语:“双胎带煞,正好入药……主家等着炼‘还阳丹’呢。”

画面戛然而止。

沈知微猛然睁眼,瞳孔收缩如针尖。

“这人死前怀了几胎?”她厉声问。

赵六瑟缩摇头:“报上只说滑了一个……可她子宫位置不对,像是……曾经怀过两个。”

沈知微盯着尸体腹部那道诡异切口,脑中飞速推演——这不是为了救人,也不是堕胎,而是精准摘取特定胚胎组织。

手法虽粗糙,却带着某种病态的“选择性”。

她在尸袋侧袋摸出随身银针包,取出一根最长最细的毫针,指尖轻捻。

灯火忽明忽暗。

窗外雨声渐歇,风却更冷了。

她俯身,针尖悬于腹膜之上,目光沉定如渊。

这一刀下去,不只是验尸。

是要剖开这座善堂的谎言,撕开整个地下炼尸产业链的第一道口子。

沈知微的银针在火上微微一燎,旋即落下。

十字切口精准划开腹膜,动作轻巧如拂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羊肠线自她指尖翻飞,一圈圈缝合创缘,细密如织锦——这是她在现代手术室里练过千百遍的无菌操作改良版,如今用在这具冰冷尸体之上,竟成了揭穿地狱的第一道圣痕。

她从药囊中取出老柯特制的防腐药水,暗绿色液体缓缓注入腹腔。

那味道腥中带苦,似腐草燃尽后的余烬,又似铁锈浸入陈年酒糟。

可正是这味药,能延缓尸变七十二时辰,足够她将真相一层层剥出。

夜深人静,掌医监密室烛火不熄。

案上摊着残肢组织、炭化碎骨、还有一小包暗红粉末——那是从女尸子宫深处刮取的残留物。

她戴上薄如蝉翼的油皮手套(以鱼鳔熬胶与绢纱浸染而成),用镊子夹起一片胎盘干片,置于铜镜下细察。

纹路扭曲焦黑,边缘呈放射状裂痕,显然经过高温焙烤,而非自然腐败。

“胎盘焙干为引,子宫炭化取‘阴精’,肝肾熬油炼‘魂膏’……”她低声自语,眼神冷得像霜刃,“再混以朱砂镇神、蜜蜡封窍——他们管这叫‘还阳丹’?荒谬!这是把活生生的女人,当药材一寸寸拆解了吃!”

她取出一粒完整药丸,投入铜皿。火折子一点,火焰腾起幽蓝。

就在此时,她将听诊器悬于焰心上方。

血晶仪嗡然震动,屏幕骤亮,一行残影浮现:

“救我……孩子……还在动……”

字迹扭曲颤抖,只存在了短短三息,便如烟散去。

沈知微猛地攥紧听诊器,指节发白。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鬼神作祟——是濒死大脑在极端缺氧状态下释放的最后电波信号,被血晶仪捕捉并还原。

这意味着,那些所谓“已死”的孕妇,根本没死透!

她们是在意识尚存时,被活体摘取器官!

怒意如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