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正把旅行手册塞进抽屉，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公司行政部。他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接了起来。
“紧急董事会，三十分钟后开始。”对方语气急，“代职cEo提了个收购案，争议很大。”
老夫子没说话，挂了电话，转身从衣柜里拿出西装。领带打到一半，他停下，重新换了一条深灰色的。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和上周那个说要睡到自然醒的老头不太一样。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代职cEo站在投影前，额头有点出汗。屏幕上是一份企业财报，满页红字。
“目标公司叫新源动力，做新能源储能模块的。”他声音稳着，但语速偏快，“连续三年亏损，去年亏了八千多万。但他们手里有两项核心专利，技术指标比我们现有产品高百分之十五。我建议收购，整合进我们的研发体系。”
话音刚落，后排就有人开口：“亏成这样还收？咱们刚完成架构调整，这时候吞一个烂摊子，不怕消化不良？”
“而且专利再好，团队不行也是白搭。”另一个董事翻着资料，“他们高管两年换了四轮，内部举报信都寄到行业协会去了。”
代职cEo抿了抿嘴，“我知道风险大。但技术窗口期就这两年，错过就没了。我只是……想听听大家意见。”
没人接话。空气有点沉。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老夫子走进来，坐下，没说话，只是打开平板。
所有人的目光都飘了过来。
代职cEo愣了一下，“您怎么来了？不是说……”
“电话通知了。”老夫子抬头，“重大决策，名誉董事长有权列席，也有义务到场。”
他指尖在平板上滑动，金手指界面无声展开。数据流瞬间铺满后台：新源动力近三年的订单明细、研发支出占比、员工离职率、供应链合同、甚至客服工单的响应时长。
几秒后，结论弹出：
【目标企业技术潜力评级：A-】
【管理问题指数：87%】
【盈利拐点预测：6.2个月】
【整改建议：更换运营负责人，重组生产调度组，接入标准化流程系统】
老夫子合上平板，抬头：“这公司能救。”
全场安静。
“技术是真的，专利也是真的。亏钱是因为管理层互相拆台，采购价虚高，生产排期乱成一锅粥。换个团队，理顺流程，半年内就能转盈。”
代职cEo眼睛亮了，“您确定？”
“我不确定市场反应，但我确定问题不在技术。”老夫子看向众人，“你们怕的是失败，可真正的风险是错过机会。我们当年做灵枢算法的时候，不也被人说是疯子？”
有人低声笑了。
“而且。”老夫子站起身，“这次我亲自带队整改。如果六个月后没见效，算我头上。”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原本犹豫的董事们开始点头。财务总监举手：“那我支持。不过得设对赌条款，分阶段付款。”
法务代表也表态：“尽调加急，一周内出报告。”
代职cEo看着老夫子，“您真要出山？”
“不算出山。”老夫子坐下，“就当退休前最后一件工作。”
会议结束时，表决结果出来了：十一票赞成，三票弃权，零反对。
走出会议室，代职cEo追上来，“谢谢您。要不是您压阵，这事儿过不了。”
“你提的方案没错。”老夫子说，“只是还需要一点底气。”
“可万一搞砸了呢？”
“那就搞砸。”老夫子笑了笑，“你现在是cEo，犯错是你的权利。我的任务不是替你挡事，是让你敢做事。”
代职cEo低头，又抬头，“那……接下来您打算怎么改？”
“第一步，换人。”
“谁走？”
“明天早上八点，全员大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新源动力总部大楼前站了不少人。员工们交头接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八点整，老夫子准时出现，身后跟着代职cEo和两名审计人员。
他没上台，就站在大厅中央，声音不大但清楚：“从今天起，这家公司归我们管了。原有管理层，除研发主管外，全部停职接受审查。”
人群哗然。
“别吵。”老夫子举起手，“不想走的，留下。想走的，现在就可以去人事办手续，结清工资，外加三个月补偿。”
没人动。
“接下来三个月，我会每天来。生产线、仓库、办公室，哪儿都可能看见我。我不查考勤，但看结果。谁能让效率提升百分之十，月底奖金翻倍。谁再搞小圈子、压单子、吃回扣，不用我动手，同事就会把他踢出去。”
他顿了顿，“另外，食堂饭菜太咸，后勤组今晚开会调整。”
人群里有人笑出声。
代职cEo小声问：“您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吃饭都不用心，还能用心干活？”老夫子瞥他一眼，“管理是从细节开始的。”
三个月后，新源动力发布了季度财报。
营收同比增长百分之二百三十，净利润首次转正。
庆功会上，代职cEo端着杯子走到老夫子面前，“还是您厉害。”
老夫子喝了口茶，“是你敢提，我才敢拍板。”
“可我要是没提呢？”
“那我就当个普通老头，去冰岛看极光。”
“现在还能去吗？”
“行程推迟了。”老夫子看着窗外，“这家公司的账刚平，人心还没稳。我得等它自己跑起来。”
代职cEo沉默一会儿，“其实……我可以去管。”
“你能。”老夫子点头，“但现在不是时候。他们信的是我，不是你。等他们愿意听你说‘这么做行’而不是‘老夫子说行’的时候，你才算真正接手。”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你不再问我‘能不能做’，而是直接说‘我已经做了’。”
代职cEo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老夫子拍拍他肩膀，“别急。我还在。”
公司恢复运转后，老夫子开始每周只来两天。他不再参加日常例会，也不再批文件。但每次代职cEo拿不定主意，打个电话，他总会回。
有一次，代职cEo问他：“您觉得我什么时候能完全独立？”
老夫子正在看一份新项目的预算表，头也没抬，“等你不再需要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
代职cEo苦笑，“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不。”老夫子放下笔，“可能就明天。”
那天下午，一笔五千万的对外投资申请被送到老夫子邮箱。审批栏写着“待名誉董事长签字”。
他打开文件，看了一眼，没点同意，也没退回。
而是回复了一行字：
“此事由cEo全权决定，无需我签字。”
点击发送。
窗外天色渐暗，办公室只剩他一个人。桌上的旅行手册又被拿了出来，翻开一页，贴着三张签证。
他手指轻轻划过“冰岛”两个字，合上手册，关了灯。
第二天早上，代职cEo走进办公室，看到审批通过的邮件。他盯着那句回复看了很久，然后打开通讯录，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秦先生吗？我是代职cEo。老夫子最近是不是经常提起退休的事？”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你怎么知道？”
“他昨天把审批权退回来了。”
“哦。”秦先生笑了，“那说明他准备好了。”
“可我觉得……我还差得远。”
“他不这么想。”秦先生说，“他说你能行，你就得行。”
代职cEo握着手机，看着窗外阳光照进走廊。
老夫子正从电梯出来，穿着休闲外套，手里拎着一个轻便包。
“他今天请假。”助理路过时说，“说要去买登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