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刚从可乐瓶上跳开，老夫子的手机就响了。
行政部的人说，记者已经到了楼下，摄像机都架好了，就等他点头开采访会。
大番薯一听急了：“啥？现在就播出去？我头发还没梳！”
他冲进洗手间，三根头发被水拍得贴在脑门上，出来时还滴着水珠，手里举着一张硬纸板，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别说漏嘴金手指的事”。
“你藏好点。”老夫子看了他一眼，“别让镜头拍到。”
“放心！”大番薯把纸板往背后一藏，结果转身太猛，纸角戳到了墙，发出“啪”一声。
记者就在这个时候进了会议室。
主位坐定，摄像机对准，灯光打下来，空气里都是正经味儿。
记者开口：“这次公益项目反响很大，外界好奇，你们为什么选择‘乡村儿童编程教育’？是不是有作秀成分？”
全场安静。
老夫子没急着答，而是掏出手机，连上投影。屏幕上跳出一张照片——一个小男孩趴在电脑前，眼睛瞪得老大，手指悬在键盘上，像随时要按下火箭发射按钮。
下一张，是孩子们围在一起鼓掌的画面，有人笑出眼泪，有人举着手喊“我做到了”。
最后一张，是一个小女孩在文件夹里认真写下“王小花_”的截图。
“因为他们想学。”老夫子说，“而且学得进去。”
记者皱眉：“可这跟企业社会责任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做家电的吗？”
“我们卖的是产品，但员工关心的是人。”老夫子声音不高，“上周我去小学，有个孩子问我，‘叔叔，如果我把小鸟写飞了，它能不能飞回我家？’”
他顿了顿：“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不是我们在教他们编程，是他们在告诉我们，什么叫希望。”
台下没人说话。
记者低头翻笔记，再抬头时语气软了：“那您觉得这个项目能持续多久？”
“明年预算五百万起步。”老夫子说，“后年可能更多。”
大番薯在后台激动得直跺脚，纸板又露出来半截，上面的字被汗浸得有点糊。
记者最后问：“有没有担心过投入没回报？”
“回报已经有了。”老夫子笑了笑，“昨天公司内部系统更新，员工满意度涨了十二个百分点。技术部主动报名下乡的志愿者，排到三个月后了。”
他说完，关掉投影。
现场沉默了几秒，然后响起掌声。
摄像机还在录，记者收起本子，轻声说：“很少见企业能把公益做得这么……真实。”
老夫子起身握手，眼角扫到大番薯正偷偷把纸板塞进垃圾桶，动作鬼祟得像藏赃物。
采访结束，人一走光，大番薯立马蹦到他面前：“老大！新闻稿能让我看看不？我要检查有没有把我拍丑！”
“你全程都在背景里，只露了个后脑勺。”
“那也得p！”大番薯急了，“万一我妈看见说我头秃怎么办！”
“你本来就没几根。”
“那是战略型稀疏！懂不懂！”
老夫子懒得理他，回到办公室，行政部的人正好送来“乡村编程专项”预算草案。他翻了两页，签了字。
窗外城市车流不息，楼群林立。
他靠在椅背上，打开金手指。
【企业形象评分：85分】
【行业排名：第三】
【公众信任度趋势：持续上升】
数据条一路往上爬，像打了胜仗的旗帜。
他刚要关页面，金手指弹出新提示：
【检测到主流媒体发布报道】
【关键词关联：‘良心企业’‘真做公益’‘员工自发参与’】
【舆情正向率：97.3%】
他嘴角动了一下，把手机扣桌上。
大番薯这时候又撞进来，手里抱着一台相机：“老大！秦先生让我把这些视频剪成培训材料，你说开头放啥音乐合适？《英雄的黎明》行不行？”
“太中二。”
“那《星空》呢？”
“更中二。”
“那你给个方向啊！”
“用孩子们敲键盘的声音当背景音就行。”
“啊？”大番薯愣住，“那不就是哒哒哒？”
“对。”老夫子点头，“比任何音乐都响。”
大番薯挠头，嘀咕着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对了，刚电视台打电话，说下周要做一期专题，想请你再讲讲初衷。”
“不去。”
“为啥？多好的宣传机会！”
“讲一次就够了。”老夫子看着桌面，“再说，话都说完了，再讲就是重复。”
“可人家点名要你！”
“让他们找你。”
“我？”大番薯瞪眼，“我能说啥？”
“你就说，我们去的时候带了电脑、教材，还有冰可乐。”
“然后呢？”
“然后说，孩子们回赠了更大的东西。”
“啥？”
“未来。”
大番薯嘴巴慢慢张开，半天没合上。
他走了以后，办公室安静下来。
老夫子打开内网群，看到技术部发了个帖子：《远程授课排班表V1.2》，底下五十多人接龙报名，有人写“每周三晚七点，我家娃睡了我就上线”，有人写“我可以双语教学”。
他又点开公益项目进度栏。
“教材标准化完成度：89%”
“第二批设备采购流程：已提交”
“合作小学扩展名单：新增四所”
一切都在动。
不是靠命令，是有人愿意跟着走。
他正要关页面，手机震了一下。
金手指推送新消息：
【检测到竞争对手启动类似项目】
【命名：‘码上未来计划’】
【宣传语：科技点亮童心】
老夫子看了两秒，把消息转发给市场部，附言：“盯住，别让他们抄错题。”
刚发完，大番薯又冲进来，脸通红：“老大！新闻出来了！头条！”
他把平板往桌上一放，屏幕里正播放刚才的采访片段。画面切到那个小男孩的照片时，主持人说：“这家企业没有请明星代言，却让一群山里的孩子成了他们的最佳形象大使。”
镜头一转，是教室里孩子们举手欢呼的场面。
字幕缓缓升起：
【真正的社会责任，不是捐多少钱，而是愿不愿意蹲下来，听一个孩子说他的代码梦想。】
大番薯盯着屏幕，忽然小声说：“其实……我没敢告诉他们，那天可乐是我自己掏钱买的。”
老夫子抬头。
“两箱花了八十六，报销单到现在还没批。”大番薯搓着手，“但我得维护公司形象是不是？不能让人觉得我们抠门。”
老夫子没说话，拉开抽屉，拿出笔，在报销单上签了字。
大番薯接过单子，嘿嘿笑起来，转身要走，又停下：“对了，秦先生说视频剪好了，要不要现在看？”
“放。”
大番薯连上投影。
画面开始：
孩子们第一次碰电脑的手指；
争抢鼠标时的吵闹；
改出第一行正确代码时的尖叫；
还有那个让猪飞起来的小男孩，在讲台上一本正经地说：“我的设计，叫太空复仇者。”
最后定格在一排排小小的背影上，他们坐在电脑前，阳光照在肩上，键盘声此起彼伏。
没有配乐。
只有哒哒哒的声音，像雨点落在屋檐。
视频播完，屋里很静。
大番薯吸了吸鼻子：“这要是放年会上，肯定哭一片。”
老夫子站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院子里，几个年轻员工正围着一辆货车搬箱子，里面全是新采购的笔记本电脑。
有人喊：“这台给我！我老家村小缺设备！”
另一人抢着说：“先登记！按报名顺序来！”
吵成一团，却没人松手。
老夫子看了一会，转身拿起电话：“通知财务，从下季度开始，每人每年可申报五百元公益自购设备补贴。”
挂了电话，他走回桌前，打开金手指，准备查看下一阶段建议。
页面刚加载出来，大番薯突然在门外大喊：
“老大！电视台刚来电说，教育局想组织观摩会，让我们去分享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