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唐国公府的书房内，暖炉里的炭火燃得正旺，映得案几上的粮草清单字迹愈发清晰。李世民身着青色常服，指尖划过清单上的数字，眉头微蹙，正盘算着开春进军河东的粮草调配。窗外的积雪虽未全消，却已有几分消融的迹象，偶有碎雪从屋檐坠落，发出细微的声响。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静谧，力道重得几乎要将木门撞开。李世民抬头，沉声道：“进来。”
门帘被猛地掀开，长孙无忌跌撞着闯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发髻散乱，平日里的沉稳荡然无存。他一把抓住李世民的手臂，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世民！我爹……我爹他去世了！”
“什么？”李世民猛地站起身，案几上的毛笔被带落在地，墨汁溅染了清单，“无忌，你说清楚！是长孙晟大人？”
“是……是我爹！”长孙无忌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家父本就身体有疾，辞官后便在家休养，这一年多来缠绵病榻，身子越来越虚，方才家中来人报信，说……说已撒手人寰了！”
李世民心头一沉，满脑子都是不久前订婚时的场景。他与长孙无垢年前刚定下婚约，那时长孙晟虽面色憔悴，却还能强撑着主持仪式，怎么也想不到会走得如此之快。“快！你随我去见我父亲！”李世民一把拽住长孙无忌，大步向外走去，连披风都来不及披上。
李渊正在府中与幕僚商议军务，听完李世民说的消息后也骤然变色，手中的茶盏险些脱手。他沉吟片刻，沉声道：“长孙大人乃国之栋梁，智谋过人，曾献策瓦解突厥，骤然离世，实在惋惜。世民，你即刻带厚礼前往长孙府吊唁，务必礼数周全，安抚好无忌与无垢。”
“儿臣遵旨！”李世民躬身应道，随即带着长孙无忌，率着一队随从匆匆赶往长孙府。
长孙府内早已挂满白幡，哀乐低回，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悲伤气息。李世民刚踏入府门，便见一位身着素衣的少女正跪在灵前，身形单薄，双肩微微颤抖，正是年仅十三岁的长孙无垢。她听到脚步声，缓缓抬头，一张清秀的脸庞满是泪痕，眼神里满是茫然与哀伤。
李世民心中一揪，快步走上前，声音放得极柔：“无垢，节哀。我刚得知消息，便立刻赶来了。”
长孙无垢咬着唇，泪水再次滚落，哽咽着说：“二公子……年前才定下婚约，没想到……没想到父亲他……”话说到一半，便被哭声打断。
李世民看着眼前柔弱的少女，心中满是怜惜，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静静陪在一旁。这时，一位身着深色长衫的中年人走上前来，面容儒雅，眼神沉稳，正是长孙无忌与长孙无垢的舅舅高士廉。他对着李世民拱手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二公子不必过于悲痛，逝者已矣。”
“高先生。”李世民躬身回礼。
高士廉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长孙无垢身上，沉声道：“我妹夫一生为国操劳，智谋卓绝，如今虽已离世，但无垢与二公子的婚约早已定下，这也是妹夫生前最牵挂的事。往后，无垢的婚事便由我主持，等开春之后，择一个良辰吉日，便将你们的婚礼办了，也算是了却贤弟的一桩心愿。”
李世民心中一暖，对着高士廉深深一揖：“多谢舅舅体谅，一切全凭舅舅做主。”
吊唁完毕，李世民带着随从返回唐国公府。李渊早已在厅中等候，见他回来，连忙问道：“长孙府那边情形如何？瓦岗寨那边，战马都已收到了吧？”
“回父亲，无垢与无忌虽悲痛，但有他们俩的舅舅“高士廉”安抚，暂无大碍。”李世民先回了前一句，随即面露喜色，“瓦岗那边早已收到全部五千匹战马，程啸天特意让人带话，承诺开春我军夺取河东时，相州水道全权供我们运粮，还会派精锐沿途护送，若需援兵，只需一封书信，瓦岗铁骑即刻便到。”
“好！好！”李渊连拍两下桌案，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有瓦岗相助，粮道无忧，兵力也能得到支援，咱们拿下河东，又近了一步！”
与此同时，长安皇宫内，杨广正站在御书房的窗前，望着庭院中渐渐消融的残雪，神色阴晴不定。再过一个月，冰雪便会彻底融化，届时天气转暖，正是用兵的好时机。他转过身，看向立在一旁的杨林，沉声道：“皇叔，各路将领都已到齐了吗？征讨瓦岗的诸事，都准备好了？”
杨林躬身答道：“回陛下，各路兵马早已集结完毕，将领们也尽数到齐，如今每日都在城外操练，士气高昂，只待一个月后冰消雪融，便可出兵平定瓦岗！”
杨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攥紧了拳头：“皇叔，此次务必一举荡平瓦岗寨！如今各路反贼四起，唯有瓦岗寨势力最盛，程啸天那厮更是勇不可当，一日不除，便是我大隋的心腹大患！只要灭了瓦岗，其他反贼便不足为惧，大隋的江山才能稳固！”
“陛下所言极是！”杨林点头附和，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程啸天一身战力无敌，麾下更是猛将如云，此次出征，臣定会小心部署，务必将其斩杀，以绝后患！”
瓦岗寨内，却是另一番景象。经过多日的筹备，程啸天等人从周边州县通过以物易物、招募流民换马等方式，又凑齐了一千匹战马。至此，四万骑兵所需的战马，终于全部配齐。
聚义厅内，程啸天看着手中的兵力清单，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徐茂公站在一旁，补充道：“骑兵已满编四万，如今只差步兵，目前咱们的步兵有两万余人，还缺近两万才能达到预定规模。”
“立刻加大招募力度！”程啸天沉声道，“开春之后，定会有不少流离失所的百姓前来参军，务必抓紧时间，将步兵也补满四万！”
“放心吧统领，”徐茂公笑道，“我早已让人在各州县张贴告示，承诺参军者分田地、管温饱，如今已有不少人前来报名，开春后定能补满兵力。”
程啸天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笑道：“此次能顺利凑齐战马，多亏了罗成的父亲北平王。走，随我去见见罗成，当面道谢。”
两人来到罗成的住处，刚推开门，便见罗成正与单冰冰并肩坐在窗前，低声说着什么，气氛亲昵。见程啸天进来，两人都吓了一跳，单冰冰脸颊瞬间泛红，连忙站起身，略显局促地喊道：“程大哥。”
罗成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统领，您怎么来了？”
程啸天笑着摆了摆手：“看我这记性，倒是打扰你们了。”他顿了顿，直言道：“此次前来，是特意多谢你。若不是北平王相助，送来一万匹战马，我们的骑兵也无法这么快满编。”
“统领客气了！”罗成连忙道，“我与统领并肩作战，本就该互帮互助。”
单冰冰在一旁笑着插话：“程大哥，你也老大不小了，整天忙着军务，是不是也该找一位娘子了？总不能一直孤身一人吧？”
程啸天一愣，随即失笑：“好你个冰冰，居然打趣起我来了。”他眼神柔和了几分，望向窗外的风雪，“如今兵荒马乱，天下未定，我哪有心思考虑这些？等缘分到了，自然会遇到合适的人。”
“统领此言差矣！”罗成立刻反驳，“找婆娘与平定天下并不冲突，反而有个知心人在身边，还能帮你分忧呢！”
程啸天只是笑笑，没有再争辩，转身道：“你们聊，我去校武场练练锤。”
来到校武场，程啸天远远便看见程咬金赤裸着上身，正挥舞着一百八十斤的八卦宣花斧练得兴起。斧影翻飞，风声呼啸，天罡三十六斧的招式被他施展得行云流水，每一招都势大力沉。
等程咬金练完一套斧法，程啸天走上前，拍了拍手：“大哥，你的天罡三十六斧如今已是炉火纯青，堪称一等一的猛将了！”
程咬金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嘿嘿笑道：“二弟，这还不是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指点，我哪能把这套斧法练得这么熟练！”
“咱们是亲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程啸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娘最近总念叨你，你练完了就去陪陪娘吧。”
“好嘞！”程咬金爽快地应道，拿起一旁的衣衫披上，大步向内院走去。
程啸天走到兵器架前，双手握住自己的玄火盘龙锤。这大锤长七尺三寸，通体乌黑，锤身布满火龙纹，入手沉甸甸的。他深吸一口气，双臂发力，大锤猛地抡起，披风乱魔锤法瞬间展开。锤影如狂风骤雨，带着呼啸的风声，时而刚猛无匹，时而灵动多变，每一击都蕴含着惊人的力道。
一套锤法练完，程啸天的额角滴汗未见，胸中的气血愈发顺畅。他握着玄火盘龙锤，望向长安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再过一个月，杨林便会带着隋军前来，开春之日，便是大战之时。“杨广、杨林，你们给我等着！”他低声嘶吼，声音里满是决绝，“开春，就是你们的末日！”
与此同时，相州城外，一队骑兵正踏着残雪缓缓而来。为首的正是唐俭，他身着轻便铠甲，面容带着几分风尘仆仆，却依旧精神矍铄。
城门处，伍云召、伍天锡、雄阔海、罗士信、秦用五位将领早已等候在此。见唐俭到来，伍云召率先上前，拱手笑道：“唐先生，一路辛苦！程统领的书信我们早已收到，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来了！”
唐俭翻身下马，对着五位将领拱手回礼：“劳烦各位将军亲自迎接，在下实在惶恐。”
“唐先生客气了！”伍天锡大笑着走上前，拍了拍唐俭的肩膀，“你是程统领派来的智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不必见外！”
众人簇拥着唐俭走进相州府衙，厅内早已备好热茶。落座之后，唐俭便与五位将领畅谈起来，从相州的防务部署，到隋军的动向，再到开春后的战事规划，唐俭言辞恳切，分析得条理清晰，句句切中要害。
五位将领原本还有些担心与这位新来的智囊难以相处，此刻听他一番言论，心中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雄阔海大声道：“唐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有你相助，咱们相州的防线定能固若金汤！”
唐俭笑着拱手：“各位将军都是能征善战的猛将，在下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往后，还需仰仗各位将军，共守相州，为瓦岗大业效力！”
厅内的气氛愈发热烈，众人意气相投，言谈间满是对未来的期许。窗外的残雪渐渐消融，春日的暖阳透过窗棂洒进厅内，照在每个人的脸上，也照亮了相州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