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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这个师爷很科学 > 第148章 软刀子与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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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软刀子与硬骨头

火炮试成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陈小乐一回到判官衙署,就被现实泼了一盆冷水。

赵顺和柳轻尘已经在等着他了,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大人,您可算回来了。”赵顺捏着一份文书,眉头拧成了疙瘩,“底下好几个试行《民事五条》的村子,闹起来了。”

“怎么回事?清丈田亩遇到阻力了?”陈小乐脱下沾了雪沫的外袍,在炭盆边坐下,伸出手烤着。这北地的冬天,真他娘的难熬。

“田亩清丈倒是挺顺利,百姓巴不得把地界量清楚。”赵顺苦笑一声,“是分地的事儿,按咱们定的‘村社协商’,有的村劳力多土地少,有的村地多劳力少,还有的村,原先的大户虽然倒了,可同姓同宗的,都觉着自己该多分点……为这个,几个村的人差点在河滩地上动了锄头。咱们派去的几个年轻管事,根本压不住场子,差点被当成偏袒一方的给揍了。”

陈小乐揉了揉眉心,这事儿在他意料之中。“然后呢?怎么平的?”

“是钱友仁钱主簿带人去的。”柳轻尘接话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佩服,“他也没带兵,就带了两个文书。到了那儿先不急着断案,把各村能管事的老人、还有闹得最凶的几个刺头叫到一起,按《五条》里‘公示’‘直诉’的规矩,让他们自己先把诉求和道理摆出来,吵吵了一天。”

“哦?这老钱有点办法。”陈小乐来了兴趣,“结果呢?”

“吵到后来,他们自己都晕头转向,各家都有各家的理,根本扯不清。”赵顺摇头,“最后还是钱主簿拍了板,说这么吵下去到明年也分不了地。他当场画了个简易的舆图,把有争议的地块单独划出来,提议这几个村先成立个‘联合垦殖社’,地由社里统一调配,头三年产出按出工出力来分,三年后看情况再议彻底分到各户。谁要是不同意,那就继续荒着,谁也别种。”

“这老滑头……”陈小乐失笑。这法子不算完美,甚至有点和稀泥,但确实是在现有条件下最快打破僵局的务实之举。“百姓答应了?”

“答应了。”赵顺点头,“能尽快种上粮食才是实在的,总比干看着强。就是……咱们这《五条》,还得打补丁,光靠‘村社协商’四个字太笼统了。”

“打,必须打。”陈小乐拍板,“把这次的经验教训都记下来,弄个更细的‘补充办法’,别怕条文多就怕事到临头没个依据。”

柳轻尘在一旁默默点头,拿出小本记了几笔。他负责的《官吏考成法》试行也不轻松,府衙里那几个老油条,交上来的“本月要务”写得花团锦簇,真去核验“成效”,水分大得能养鱼,他正琢磨着怎么把考核指标定得更实在点。

处理完这档子事,陈小乐才把周家发动舆论战的事情说了。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陈小乐敲了敲桌子,“南边现在传得邪乎,说咱们的白糖是童子尿熬的,灰泥掺了骨灰,新学更是离经叛道,学了会断子绝孙。这脏水泼过来,一时半会儿伤不了筋骨,可天长日久咱们的名声就臭了,商路、人心,都会受影响。”

赵顺一听就急了:“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咱们的白糖雪一样白,灰泥结实耐用,哪点对不起百姓了?他们这是眼红!是污蔑!”

“赵总管稍安。”柳轻尘倒是沉得住气,只是眼神冷了几分,“此乃攻心之计,周文渊此举意在从根本上断绝我‘新学’与格物之道传播之土壤,其心可诛。”

“老子带兵去把他们舌头都割了!”熊猛一听这个就火大,比被人当面骂娘还憋屈。

“割得过来吗?”陈小乐瞥了他一眼,“人家躲在茶楼酒肆里上下嘴皮一碰,你还能派大军南下一个个去抓?那不正中了他们下怀,坐实了咱们是‘蛮夷’、‘国贼’?”

“那……那咋整?”熊猛没辙了。

“他们玩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陈小乐看向柳轻尘,“柳先生,你那本《新学蒙求》,弄得怎么样了?”

“第一册已刊印完毕,正准备下发各蒙学。”柳轻尘答道。

“光下发不够。”陈小乐站起身,“咱们得主动打出去。组建‘宣讲队’,不要只待在朔州,派出去,深入到周边的州县,甚至想办法往南边渗透。宣讲队就带着咱们的书,带着咱们增产的粮种,带着便宜好用的农具,去给老百姓实地讲,实地演!让他们亲眼看看,咱们的东西到底好不好!”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另外,让侯三手下那些机灵点的也动起来。周家会编段子,咱们就不会?把他们周家怎么贪墨军饷、怎么陷害忠良、怎么结党营私的那些破事,也给我编成朗朗上口的顺口溜、小故事,往市井里传!要搞得比他们的谣言还有趣,还要深入人心!”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人——此策,大善!”柳轻尘眼睛一亮,立刻领会了其中精髓,这不只是防御,更是反击。

“还有,”陈小乐补充道,“让苏小小在清河的商队,也配合行动。以后咱们的货物,包装上都给我印上简短的说明,就用《新学蒙求》里那些大白话,告诉别人这东西是咋来的,有啥好。别人泼脏水,咱们就自己把招牌擦得锃亮!”

安排完这一揽子事,众人才各自领命而去。

陈小乐独自坐在渐渐暗下来的书房里,炭火的红光映在他脸上,明暗不定。

硬骨头好啃,火炮能轰开城墙,军功能激励士气。可这软刀子割肉,看不见摸不着,却最是难防。他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历史上那么多变法改革,最终都败在了这“人言可畏”四个字上。

“舆论的高地,我们不占,敌人就会占。”他低声重复着这句来自后世的名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拉着。

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硝烟,却同样残酷的战争。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大人,”是侯三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有动静了。那个王老蔫,今天下午,去了镇子西头的老井边,系了根黄布条。”

陈小乐划动的手指猛地一顿。

黄布条……不是红的。

他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看来,咱们的‘客人’,要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