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抽油烟机嗡嗡响着,陆沉系着印着卡通熊猫的围裙,正踮脚够橱柜顶层的蓝莓。
昨天李若雨念叨着要做蓝莓松饼,他今早六点半就爬起来去早市买了新鲜的。
“宝宝,你再睡会儿。”
他把洗好的蓝莓搁在料理台,回头看见李若雨穿着真丝睡裙倚在门框上,发梢还沾着未干的水珠。
“我煮了你爱喝的燕麦奶咖啡,面包机在预热了。”
李若雨眯眼笑,赤着脚走过来,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她身上有淡淡的栀子香,是昨晚睡衣上残留的味道。
“今天这么勤快?”她故意拖长调子。
“今天得给寿星当后勤。”陆沉转身捏了捏她的脸,“昨晚某人哭湿了我半件衬衫,今天得补回来。”
李若雨捶他胸口,却被他顺势揽住。两人贴得很近,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她忽然想起昨晚在酒店,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蠢样,耳尖又红了:“那……那是我太激动了。”
“我知道。”陆沉低头吻了吻她发顶,“以后每年生日,我都让你这么激动。”
松饼在烤箱里发出“叮”的一声,陆沉熟练地翻面,李若雨凑过去看:“颜色刚好,不像上次烤成炭块。”
“那是王浩非说要加巧克力碎。”陆沉把松饼装在蓝白瓷盘里,“我这次严格按你给的食谱来,糖只放了半勺。”
早餐桌上,李若雨咬着松饼,眼睛弯成月牙:“比甜品店的好吃。”
“那以后天天给你做。”陆沉给她递牛奶,“不过先说好了,要是胖了可别赖我。”
“赖你赖你。”李若雨笑着把蓝莓塞进他嘴里,“男朋友做的饭,胖十斤都可爱。”
九点五十,两人收拾好相机包出了门。光明公园离小区有两站公交,陆沉特意选了辆有双人座的老式绿皮车。
李若雨抱着相机包靠在他肩头,看窗外梧桐树影摇晃:“你确定要带这台老长焦?上次拍飞鸟,你调了半小时参数都没对上焦。”
“那是你非要拍雨燕。”陆沉拍了拍挂在胸前的黑色相机。
“这次我做了功课,查了光明公园常见的鸟种,参数表都存手机里了。”
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笔记:白头鹎、珠颈斑鸠、普通翠鸟……
李若雨噗嗤笑出声:“陆沉现在很专业嘛。”
公交报站声响起,两人下了车。七月的阳光已经有些晒人,公园门口的大榕树投下大片阴凉。
李若雨往他手里塞了瓶冰矿泉水:“先歇会儿,等太阳没那么毒。”
陆沉拧开瓶盖喂她喝了一口,指腹蹭过她嘴角的水渍:“不急,我们慢慢逛。”
沿着石子路往深处走,湖边的芦苇丛传来扑棱棱的响动。
李若雨立刻支起三脚架,调试镜头:“那边有鸟!”
陆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只见一只白胸苦恶鸟从芦苇丛里窜出来,灰褐色的背羽沾着水珠。
他迅速调整焦距,按下快门。
“拍到了!”
他凑到相机屏幕前,“你看它颈部那道白斑,像不像系了条银丝带?”
李若雨凑过去看,点头:“不错,比上次拍的清晰多了。”她忽然拽拽他衣角,“那边灌木丛里有动静,可能是柳莺。”
两人猫着腰凑近,陆沉压低声音:“是黄眉柳莺,体型小,羽毛黄绿相间……”
话没说完,脚下的草稞子一软,他踉跄了一下,手本能地护住李若雨。
“没事吧?”李若雨扶住他胳膊,见他裤脚沾了泥,笑出声,“陆大摄影师变成泥腿子了。”
“还不是为了拍你的小柳莺。”陆沉也笑了,掏出纸巾擦裤腿。
“你等会儿,我去湖边洗个脚,不然下午回家你又要念叨我弄脏沙发。”
李若雨抱着相机跟过去,在湖边的大石头上坐下看他。
阳光透过柳树梢洒在水面,波光粼粼。
陆沉脱了鞋袜,把脚泡在清凉的湖水里,忽然说:“昨天若雨的眼泪,我现在想起来还想哭。”
李若雨的手顿了顿,低头拨弄水面的落叶:“傻瓜,那是最开心的眼泪。”
“我知道。”陆沉抬头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所以我更得努力,让你每年都能这么开心。”
李若雨没接话,只是伸手帮他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头发。远处传来斑鸠的叫声。
“咕咕——咕咕——”,像是在应和他们的沉默。
中午在公园的露天茶座吃了简餐,李若雨点了碗凉面,陆沉要了份炒饭。
老板娘认出他们是常客,笑着说:“小陆又陪女朋友来拍鸟啦?”
“阿姨好。”李若雨礼貌点头,“今天想拍点新花样。”
“年轻人就是有兴致。”
老板娘端来姜茶,“这天儿热,喝碗姜茶驱驱寒。”
下午两点,两人转到公园深处的竹林。
李若雨忽然轻呼一声,指着地面:“陆沉,看!”
陆沉凑过去,只见一只豆娘停在竹叶上,薄如蝉翼的翅膀折射出蓝绿色的光。
“这是蓝纹蟌!”他兴奋地举起相机,“这种豆娘在城里少见,翅膀纹路特别漂亮。”
李若雨也支起相机,两人头挨着头调整参数。
竹影在他们身上摇晃,风里飘来竹叶的清香。
“咔嚓”“咔嚓”的快门声此起彼伏,记录下这只蓝纹蟌振翅的瞬间。
“拍到了!”李若雨查看照片,眼睛发亮,“你看它的腹部,有一道蓝色的纵纹,像根小缎带。”
陆沉凑过去看,嘴角扬起:“比我拍的那只还清楚。”
“那是,我可是跟着王浩学的。”李若雨故意逗他,“他上次教我用微距模式拍昆虫,说这叫‘微观世界的浪漫’。”
“那我得跟他聊聊。”
陆沉捏了捏她的脸,“怎么没见他教我?”
“现在不就教你了?”
李若雨笑着转移话题,“前面有片野菊花丛,可能有蝴蝶。”
两人往野菊花丛走,路过一片草地时,李若雨忽然蹲下来:
“陆沉,这里有只螳螂!”
陆沉也蹲下,只见一只碧绿的螳螂正举着前足,伪装成野菊花的一部分。
“它在捕食。”
他轻声说。
“别惊动它,我拍下来。”
镜头里,螳螂的复眼闪着冷光,翅膀上的纹路像精心雕刻的花纹。
李若雨举着另一台相机,和他并排蹲着,两人膝盖碰着膝盖,安静地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蜜蜂飞过,螳螂迅速出击。
“咔嚓!”
两张照片同时定格。
李若雨查看照片,兴奋地戳他胳膊:
“成功了!你看它的捕捉足,完全合拢了!”
陆沉也笑了:
“看来今天的收获不小。”
夕阳西斜时,两人收拾器材往公园门口走。
李若雨的相机包沉甸甸的,陆沉抢着拎:
“我来我来,你手都举酸了。”
“没事。”
李若雨挽住他的胳膊。
“以前给学生上野外实践课,我扛着设备爬山都不在话下。”
“那是以前。”
陆沉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现在有你男朋友了。”
路过公园的荷花池,晚风送来阵阵荷香。
李若雨忽然停下脚步,指着池中央的荷花:
“陆沉,你看那朵荷花,开得正好。”
陆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粉白的花瓣半开半合,露出嫩黄的花蕊。
“像你。”
李若雨的脸微微发烫:“油嘴滑舌。”
“是真的。”
陆沉认真地说。
“从那天起,我就想把这世上所有好看的东西,都拍给你看。”
李若雨没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相贴,能感觉到彼此的温度。
远处传来卖烤红薯的吆喝声,晚霞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幅温暖的画。
公交进站的提示音响起,陆沉提起相机包:
“走了,回家给你做烤红薯粥。”
“好。”
李若雨笑着跟上。
“再加个糖心蛋。”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公交站的人群里,公园的蝉鸣依旧,晚风裹着荷香,轻轻摇晃着满池的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