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远县的冬日,白天短暂。刚过下午四点,天色就已晦暗不明,寒意随着暮色加深而愈发刺骨。陈长生在图书馆经历了与苏青禾那次意外的、萦绕着“似曾相识”迷雾的邂逅后,心绪复杂地回到了招待所。他需要一点时间独处,来消化那份难以言喻的悸动与困惑。
然而,他刚在房间坐下没多久,窗外建设路方向隐约传来的嘈杂声便打断了他的思绪。那声音夹杂着呵斥、哀求,在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刺耳。陈长生眉头微蹙,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下望去。
只见苏家所在的楼栋门口,再次被那三个熟悉的身影堵住——正是昨日被驱离的那几个地头蛇,为首的还是那个剃着青皮头的“彪哥”。只是这一次,他们的气焰似乎因为昨日的失利而变得更加乖戾和不耐烦。
“老苏头!别给脸不要脸!”彪哥的声音比昨日更加响亮,带着一股狠厉,“昨天算你走运!我告诉你,那点钱屁用不顶!老子今天把话放这儿,不把欠的三万块连本带利拿出来,我让你这个年都过不安生!”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跟着起哄,言语污秽,甚至开始用手推搡着试图阻拦的苏父(苏建国)。
苏建国被推得一个趔趄,脸上满是悲愤与无助,苦苦哀求:“彪哥!再宽限几天!老太太刚做完手术,实在是拿不出啊……”
“我管你手术不手术!拿不出钱就拿房子抵!”彪哥狞笑着,声音在寒风中传得很远。
苏青禾和母亲李桂兰也闻声从屋里冲出来,挡在苏建国身前。苏青禾气得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却勇敢地瞪着对方:“你们凭什么欺负人!我们已经报警了!”
“报警?哈哈!你报啊!看看这次还有没有人来管你们这破事!”彪哥有恃无恐地大笑,显然认为昨天的干预只是偶然。
周围有几户邻居探头张望,但看到彪哥几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又都缩了回去,敢怒不敢言。无助的绝望感,弥漫在苏家三口周围。
陈长生在楼上冷静地看着这一切,目光渐冷。他原本以为昨日的敲打足以让这些人收敛,没想到对方如此不知进退,甚至变本加厉。看来,简单的警告已经不够了,必须彻底根除这个麻烦,才能让苏家真正安宁。
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拿起那个本地号码的手机,直接拨通了林凡的电话。电话几乎在瞬间被接通。
“老板。”林凡的声音冷静如常,仿佛随时待命。
“通远县,建设路,昨天那几个人又来了,更嚣张。”陈长生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这次,彻底解决。让他们以后不敢再踏进这条街。手段干净点,但结果要明确。”
“明白。”林凡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给我十分钟。”
电话挂断。陈长生重新回到窗边,如同一个冷静的棋手,俯瞰着楼下的闹剧。他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掌控全局的平静。对他而言,这不过是拂去一粒微尘般简单。
楼下,彪哥几人还在叫嚣,甚至开始用手拍打苏家的门窗,吓得李桂兰脸色惨白。苏青禾紧紧握着母亲的手,眼中充满了愤怒和屈辱的泪水。
然而,就在彪哥准备进一步硬闯的时候,一阵远比昨日更加急促、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这一次,来的不是一辆车,而是三辆!一辆派出所的警车,一辆挂着醒目“检察”字样的小车,还有一辆是县政府的黑色轿车!
车子猛地刹住,车上迅速下来七八个人。除了穿制服的警察,还有身穿检察官制服的人员,以及一位面色严肃、气场强大的中年官员(县里某重要领导)。这阵仗,远远超出了处理普通纠纷的规格!
彪哥几人看到这阵势,尤其是看到检察官和那位明显是县里大领导的官员时,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惨白!他们这种底层混混,最怕的就是这种动真格的上层力量。
“王……王书记?!李检察长?!您……您们怎么……”彪哥舌头打结,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位王书记根本没看他,直接对带队的警察厉声道:“光天化日,聚众闹事,威胁群众,影响极其恶劣!全部带回去,严肃处理!深挖背后有无保护伞!”
“是!”警察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将彪哥三人反剪双手铐上。
“书记!检察长!误会!天大的误会啊!”彪哥彻底慌了,挣扎着喊叫,但无人理会。
王书记这才走到惊魂未定的苏建国面前,态度和蔼却带着官威:“老苏同志,受惊了。你放心,县委县政府坚决打击这种黑恶势力行为,一定会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你们家的困难,政府也会关注解决。” 他的话,既是安慰,也是说给周围邻居听的。
苏家三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置身于一场不可思议的梦境。昨天还是泼天的大祸,今天却连县里最大的领导都亲自来为他们主持公道?这转折太快,太震撼!
整个过程不过五六分钟。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彪哥几人,如同丧家之犬般被塞进警车带走。王书记又安抚了苏家几句,这才上车离开。楼前迅速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留下苏家三人面面相觑,和周围邻居们窃窃私语的惊叹。
陈长生在楼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如同观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从林凡接到电话,到问题彻底解决,不过十分钟。一个电话,无形的手跨越千山万水,调动了足够的力量,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地方上的毒瘤连根拔起。
这不是简单的驱离,而是碾压。是绝对力量对底层污秽的彻底清洗。
他放下窗帘,房间内重归寂静。楼下的风波已然平息,苏家的危机彻底解除。他甚至能想象到,经过此事,不仅彪哥等人不敢再犯,整个通远县恐怕也无人再敢轻易招惹苏家。这,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
他坐回椅子上,心中并无多少波澜。解决这种层面的麻烦,对他而言,如同呼吸般自然。他所做的,只是确保那片承载着“她”的土地,能够恢复应有的宁静。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通远县的夜晚,似乎比来时更加静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