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外交部的“强硬照会”，我们有能力让你们的沙漠多出几条“路”
苏曼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经历了刺杀、流血、手术之后，这个男人躺在病床上，脸色白得像纸，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渗血，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平稳却脆弱。他醒来后，没有问自己的伤情，没有问牺牲的兄弟如何抚恤，而是要联系外交部部长。
这是一种何等恐怖的冷静。
“林默，你……”苏曼的声音有些干涩，“你的伤需要静养，这些事……”
“死去的兄弟，也在静养。”林-默打断了她，目光依旧望着窗外，那里的天空被晨曦染上了一层淡漠的金色，“他们用命换来的，不是一句‘沉痛哀悼’，而是一个让所有人都必须记住的教训。”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苏曼的心脏。她忽然明白了，林默要的不是疗伤，而是要趁着这股血勇之气未散，趁着京城高层的怒火未消，将这一击的能量，发挥到极致。
“我明白了。”苏曼不再劝阻。她走到一旁，拿起了自己的卫星电话。
她没有直接拨号，而是先发了几条加密信息。苏曼的人脉网络，是东升集团这艘商业航母在惊涛骇浪中航行的压舱石。几分钟后，她的电话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起，只说了一句：“请帮我转接王毅部长，我是苏曼。事关西部‘天路’工程遇袭事件，项目总指挥林默有紧急情况汇报。”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核实信息的权重。很快，一个沉稳、厚重，带着一丝磁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我是王毅。苏曼同志，辛苦了。林默同志的情况怎么样？”
没有客套，直入主题。苏-曼将电话递到林默耳边，用眼神示意他。
林默动了动，牵扯到背后的伤口，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却浑然不觉，开口的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伤痛。
“王部长，我是林默。”
“我听着。”
“九月二十日上午十时，‘昆仑之门’大桥合龙仪式现场，遭遇有组织恐怖袭击。我方安保人员、工程人员、以及自发参与安保的本地库木鲁克族群众，共计七人牺牲，十五人受伤。”
林默没有提自己，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袭击者五人，四人被当场击毙，一人在逃。根据国安部门连夜审讯抓获的四十二名内应及潜伏人员口供，确认此次袭击由卡森共和国情报总局三处策划并主导，行动代号‘折龙’，目标是破坏‘天路’工程，并刺杀项目核心人员。”
电话那头，王毅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他能想象得到，这份平静报告的背后，是何等的血腥与惨烈。
“林默同志，中央已经知悉此事，最高首长指示，要不惜一切代价，查明真相，严惩凶手。军方和国安的同志，会处理好后续事宜。”王毅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感谢中央的关怀。”林默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但我认为，这件事，不能只在军事和安全层面解决。”
“哦？”王毅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探寻。
“这是一场由国家行为主导的战争行为，发生在中国的土地上，目标是中国的国家战略工程。如果我们的反击，仅仅停留在抓捕几个间谍，或者在边境线上搞几次军事摩擦，那么血的教训，很快就会被遗忘。”
林默顿了顿，似乎在积蓄力气。
“下一次，他们还会伸手。因为他们会觉得，代价，可以承受。”
王毅的呼吸，似乎都停顿了一瞬。他听懂了林默的言外之意。这个年轻人，不满足于“一报还一报”，他要的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你有什么想法？”王毅问道。
“我建议，外交部向卡森共和国，发出一份措辞强硬的外交照会。”林默说道，“照会内容，可以谴责，可以抗议，这些都是常规动作。但我希望，能在其中，加入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话。”
“说来听听。”
“就说，‘天路’工程的建设，旨在促进区域经济发展与和平稳定。中方拥有足够的技术、资源与决心，确保这条和平之路、友谊之路，能够抵达任何需要它的地方。我们也有能力，根据区域安全形势的变化，对道路的最终走向，做出最符合全体人民利益的规划。”
苏曼在一旁听着，心头巨震。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今天你敢在我的路上杀人，明天我就有能力把这条路修到你的心腹大患家里去！你不是怕我扼住你的咽喉吗？那我就让你看看，我还能把绞索套在你的脖子上，随时收紧。
这是把庞大的国家工程能力，直接转化成了地缘政治中最锋利的武器！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王毅在权衡，在思考。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外交辞令的范畴，这是一次战略讹诈。一旦发出，就再无转圜的余地。
林默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知道，王部长考虑的，是如何让这句话的分量，变得更重。
许久，王毅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甚至是一点点被激起的兴奋。
“这个建议很好。不过，光说还不够，得让他们看见。”
“王部长您的意思是？”
“我会安排驻卡森大使，在递交照会的同时，‘非正式’地向卡森外交部，提供一份由我国发改委、交通部联合草拟的《中-吉-乌铁路南线延伸段暨帕米尔高原经济走廊可行性预案》，征求他们的‘合作意见’。”
林默的眼睛，瞬间亮了。
苏曼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
中吉乌铁路，是卡森共和国北边邻国的命脉，也是卡森国一直想绕开却无力实施的梦想。现在，中国不仅要修，还要修一条“南线延伸段”，直接从帕米尔高原穿过去。
这等于是在卡森共和国的头顶上，又悬了一把剑。
更狠的是，这份“预案”是“征求意见”的。你同意，就等于引狼入室；你不同意，就是拒绝“善意”，那中方就只能“遗憾地”选择与其他更具诚意的伙伴合作了。
这哪里是外交，这分明就是把刀架在脖子上，笑着问你晚饭想吃什么。
“林默同志，”王毅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你们在前方流血，我们在后方，总得把你们用命换来的筹码，用好，用足。你这一句话，能顶得上我们谈判桌上十年的功夫。”
“我只是想为死去的兄弟们，讨一个说法。”
“你会看到的。”王毅的语气变得郑重，“你安心养伤，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祖国，不会让英雄白白流血。”
电话挂断。
林-默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一股无法抗拒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他眼前一黑，彻底昏睡过去。
苏曼连忙扶住他歪倒的头，小心翼翼地为他调整好枕头，盖好被子。她看着他苍白而年轻的睡颜，心中翻江倒海。
这个男人，在清醒的每一分钟里，都在进行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战斗。他用自己的身体作盾，用同伴的鲜血作墨，在国家这盘大棋上，写下了石破天惊的一笔。
……
两天后，卡森共和国首都。
外交部大楼，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外交部长阿卜杜拉耶夫，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两天前发生在中国境内的袭击事件，像一个幽灵，盘旋在每个人的头顶。内政部长伊万诺夫已经两天没有露面，据说被总统“请”去了一处秘密别墅“休假”。
就在这时，他的首席秘书神色慌张地敲门进来。
“部长先生，中国大使，刚刚递交了一份外交照会。”
阿卜杜拉耶夫心中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接过那份薄薄的文件，深吸一口气，开始阅读。
通篇都是标准的外交辞令，“震惊”、“愤慨”、“强烈谴责”、“严正交涉”……阿卜杜拉耶夫看得眼皮直跳，但心里却莫名松了口气。至少，还在牌桌规则之内。
然而，当他看到最后一段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我们也有能力，根据区域安全形势的变化，对道路的最终走向，做出最符合全体人民利益的规划。”
这句话像一句咒语，在他脑中轰然炸开。他反复读了好几遍，每一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透着一股让他脊背发凉的寒意。
什么叫“根据安全形势的变化”？什么叫“对走向做出规划”？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秘书又递上另一份文件，声音都在发颤：“部长先生，中国大使在离开前，还留下了一份‘礼物’。他说，这是他们国家发改委对未来区域合作的一点不成熟的设想，希望能听听我们的宝贵意见……”
阿卜杜拉耶夫颤抖着手，翻开了那份名为《中-吉-乌铁路南线延伸段暨帕米尔高原经济走廊可行性预案》的文件。
扉页之后，是一张巨大的彩色规划图。
图上，一条粗大的红色线条，从中国的西部边境出发，像一把烧红的烙铁，蛮横地贯穿了整个帕米尔高原。它没有选择与卡森共和国现有的交通网络连接，而是贴着他们最敏感的北部边境，一路向西，最终与他们北边那个巨熊邻国的铁路网，完美地衔接在了一起。
阿卜杜拉耶夫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条红线上。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条铁路，而是一根正在缓缓收紧的绞索。
如果这条路建成，卡森共和国将彻底失去地缘战略上的所有缓冲价值，被完全绕开，成为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内陆孤岛。
“叮铃铃——”办公桌上红色的紧急电话，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是总统府。
阿卜杜拉耶夫拿起电话，只听到总统那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变调的咆哮：
“阿卜杜拉耶夫！你马上给我滚过来！中国人，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他们不是在修路……”阿卜杜拉耶夫握着地图，手指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喃喃自语，“他们是在我们的脖子上，画好了下刀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