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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源舟内,那片由【万象点灵图】第九道虚影勾勒出的星河巨网,骤然间被无数猩红的血纹所侵占。

组成星河的亿万光点,此刻竟如滚烫的血泪,一颗颗凄然坠落,消散于虚无。

凤无涯凝视着这不祥的异象,眉心紧锁。

就在此时,一股尖锐的刺痛自她胸口传来,仿佛有冰冷的钢针扎入心房。

她猛地低头,伸手探入领口,取出的,是那枚她贴身佩戴了整整十年的避毒玉佩。

此刻,这块本应温润通透的古玉上,赫然裂开了一道细如发丝的缝隙。

此玉与她血脉相连,玉裂,则意味着有针对她血脉的剧毒或诅咒正在悄然生效。

“青藤儿。”她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波澜。

一道绿影自舟内阴影处闪出,化作一个唇红齿白的孩童,正是她的贴身侍卫,草木精怪所化的青藤儿。

他拥有远超常人的嗅觉,能分辨世间万物的气息。

“奴在。”

“查。”凤无涯将碎裂的玉佩握在掌心,“三日内,所有出入宫门者,谁的身上,带有‘净血台’的灰烬味。”

净血台,那是大夏王朝用以焚烧“不洁血脉”的刑台,是她母亲魂飞魄散之地,是她一生都无法磨灭的梦魇。

青藤儿闭上双眼,小巧的鼻翼急速翕动,无数驳杂的气味在他脑中如画卷般展开、筛选、比对。

片刻之后,他猛地睁眼,小小的指尖穿过虚空,精准地指向了归档记录中一名刚刚退下的礼部老官。

“陛下,是他。其袖口沾染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焦骨粉,气味虽陈旧,但与净血台的源头同根。”

凤无涯的眸光瞬间冷到极致,仿佛凝结了万古玄冰。

那名老官,她有印象,正是当年亲自看管焚母令、监督行刑的监刑人之孙。

恨意,原来并非一日酿成。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淬了毒的弧度:“原来恨不是一夜生的,是祖辈用火烧出来的。”

与此同时,南荒前线,血流漂橹。

那扇高达千丈的万妖古门,已在霍斩岳的血祭下洞开了七成。

门缝中,浓郁如墨的黑雾翻涌不休,无数狰狞、贪婪的妖影在雾中嘶吼、叩门,只待最后一刻便要涌入人间。

霍斩岳身披染血的重甲,傲立于堆积如山的尸骸之上。

他的脚下,人族将士的心头血汇成溪流,正源源不断地浇灌着古门的基石,为其提供着最后的能量。

他一手按刀,一手高举,口中用尽全身力气高声诵读着那篇亲手写下的《断誓文》:

“我霍斩岳,曾为陛下于北境挡过十三箭,箭箭穿骨!可她一句‘宗法难违’,就眼睁睁看着那帮老臣,将我娘亲的魂魄烧死在净血台上!”

他的声音嘶哑而悲怆,充满了被背叛的无尽怨毒。

话音未落,九天之上风云突变!

千里之外的大夏皇城城头,无人敲击的数百面巨型战鼓,竟在同一时刻“咚咚咚”地无风自响!

鼓声沉闷如泣,鼓面之上,竟有鲜血缓缓渗出,汇聚成一行触目惊心的大字:

“你还记得那年雪夜,是谁背你回营的吗?”

那是她初登大宝,根基未稳,遭遇宗亲逼宫政变。

他率三百亲卫杀入重围,身负重伤,却依旧在漫天风雪中,将力竭昏迷的她从死人堆里一步步背回营帐的旧事。

那一行血字,如一道霹雳,狠狠劈在霍斩岳心头。

他握着刀柄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骨节“咯咯”作响,手臂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那段记忆,是他少年时代最炙热的光,是他对她所有忠诚的起点。

可旋即,母亲在烈焰中绝望哭喊的面容便占据了他的脑海。

光与暗的交织,让他英俊的面庞扭曲得近乎狰狞。

“推开它!”他闭上双眼,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今日,我要让整个王朝,都记住背叛的代价!”

“轰隆!”

最后的将士心血注入,万妖古门发出沉重的巨响,眼看就要彻底洞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璀璨的流光划破天际,携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撞向古门的侧翼!

正是凤无涯亲率的霜戎卫,驾驭着归源舟赶至!

然而,她们的前路却被一片诡异的紫色迷瘴所阻。

此乃南荒毒妪布下的“血脉迷瘴”,无色无味,却能精准地引诱所有体内含有稀薄妖族血脉的生灵陷入幻境,自相残杀。

霜戎卫中不乏有远古异族血统的勇士,一时间阵型微乱。

“青藤儿,破障!”凤无涯当机立断。

“遵命!”青藤儿毫不犹豫,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草木精华的本命精血“噗”地喷出,化作一片碧绿的光幕,暂时抵挡住了迷瘴的侵蚀。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

凤无涯没有丝毫迟疑,拔出腰间匕首,狠狠在自己手腕上划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殷红的皇血,带着一丝淡淡的金色,喷涌而出。

她将流血的手腕猛地按在归源舟的龙骨之上,以自身至高无上的皇者之血为引,对着【万象点灵图】中那道已经彻底熄灭的墨鸦虚影,用尽神魂之力呼唤:

“墨鸦!你说过,愿做我眼中最后一道光……现在,再为我亮一次!”

刹那间,那道早已死寂的虚影猛然一颤!

归源舟巨大的舟首之上,一团幽冷而决绝的火焰凭空燃起!

那火焰之中,隐约可见一只乌鸦的轮廓,正是当年为护她周全而焚尽真灵的墨鸦残识!

“啾——!”

一声响彻神魂的悲鸣,幽火化作一道凝练至极的黑色火线,如神罚之矛,悍然撕裂了前方的紫色迷瘴,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通往战场中央的道路!

归源舟破空而至,悬停在战场中央。

凤无涯自舟头一跃而下,龙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她一步步走向尸山之上的霍斩岳,沿途的妖气与血煞竟无法近其分毫。

她并未拔剑。

在距离霍斩岳不足十丈之处,她停下脚步,当着数十万大军与无数妖魔的面,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举动。

她抬起手,猛地撕开了自己胸前的龙袍前襟!

“嗤啦!”

华贵的布料破碎,露出的不是肌肤,而正是那枚早已碎裂、仅靠丝线缠绕,却依旧被她贴身佩戴的避毒玉佩。

“你说你的忠诚未得回报?”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霍斩岳的耳中,带着一种压抑了十年的疲惫与沙哑,“可这块玉佩,我戴了十年。无论沐浴、就寝、征战,从未离身。”

霍斩岳的瞳孔在看到那枚玉佩的瞬间,剧烈收缩!

此物……此物是他少年时,在母亲的指导下,亲手为她雕刻的护身符!

玉佩之内,还嵌着他母亲的一缕遗发,是他能为当时身处储君之争、屡遭暗算的她,所做的唯一守护。

他以为,这东西早被她丢弃了。

凤无涯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坚定,充满了君临天下的威严:

“你母亲的死,是死于那该死的祖宗训诫,是死于那帮抱着牌位不放的老东西手里!但今日站在这里的凤无涯,早已不是昨日任人摆布的傀儡!”

“霍斩岳!若你真要复仇,那你便睁大眼睛看清楚,看朕是如何将那套吃了你母亲、也差点吃了朕的规矩,一寸一寸,亲手砸碎!”

就在两人激烈对峙,战场气氛凝固到极点的瞬间。

远在万里之外,一座隐秘地宫中,一直沉眠于玉棺内的连璟,身体猛然剧烈抽搐了一下。

他紧闭的双眼中,那片深邃的识海里,原本稳定旋转的双螺旋图纹,竟毫无征兆地炸开一圈猩红色的波纹!

守在他身旁的煨娘脸色煞白,失声惊呼:“公子心脉逆行!这……这是有人在利用与您签下的‘誓约’之力反噬主人!”

几乎在同一时刻,南荒战场的废墟之中,那具早已被遗忘、身披残破铁甲的“首戎”残影,缓缓地,抬起了头。

它锈迹斑斑的巨盾之上,一道陈旧的裂痕,竟与凤无涯胸前那枚玉佩的裂纹,形状、走向,完全一致!

一丝微不可闻,却又仿佛响彻九幽的低语,自它的残魂深处逸散而出。

“该醒了……”

“我们等的,不是命令,是公道。”

话音落下的刹那,整个战场上,所有战死的、无论是人族还是被霍斩岳血祭的妖族,他们遗留下的残甲、断兵、甚至是散落的骸骨,都开始发出极其轻微的、密集的震颤。

仿佛有千万不甘的亡魂,正在这声低语的召唤下,等待着一声真正的号令。

万妖古门的震动,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

天地间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那扇洞开七成的门缝内,不再有妖影嘶吼,只有一片足以吞噬光线的、纯粹的黑暗。

一股远超之前所有妖魔威压总和的、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正从那片黑暗中缓缓弥漫而出,仿佛一头沉睡了万古的巨兽,正在磨动它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