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封赏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京城上空的云层看似依旧舒展,如上好的云锦平铺天际,可唯有真正身处权力漩涡中心的人,方能嗅到那云层之下弥漫的、山雨欲来的沉凝气息。隐隐的雷声在天际深处滚动,如同巨兽蛰伏时的低吼,预示着一场即将席卷朝堂的风暴。
新晋镇国公沈青,又名沈清辞,并未沉溺于这泼天荣耀与府邸内外络绎不绝的道贺声中。朱红大门外,车水马龙,贺喜的官员络绎不绝,门房高声唱喏的声音此起彼伏,丫鬟仆妇们穿梭忙碌,脸上满是得遇新主、扬眉吐气的欣喜。可这一切喧嚣,都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书房之外。
沈清辞身着一身月白锦袍,墨发用玉冠束起,褪去了朝堂上的金戈铁马之气,却更显清隽挺拔。她指尖摩挲着姐姐沈清鸢派人连夜送来的那份绢帛,触手微凉,上面绘制的势力布局图密密麻麻,用不同颜色的丝线标注着各方派系的盘根错节——红为二皇子党羽,蓝为太子亲信,黄为中立派,黑则是冯保等宦官势力。每一个名字旁,都简明扼要地记着其官职、履历、心腹与把柄,字迹娟秀却力透纸背,显然是沈清鸢多年心血所聚。
“政治斗争,从来都不亚于北境沙场的白刃相向。”沈清辞低声自语,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绢帛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沙场拼的是刀枪剑戟,朝堂斗的是智谋权术,可归根结底,都逃不过‘快、准、狠’三字箴言。”
她深知,自己骤然晋升镇国公,已然打破了朝堂多年来的势力平衡。二皇子李承璟一党必定心有不甘,冯保等宦官势力也绝不会坐视她崛起,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对手,此刻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暗中窥伺着她的一举一动。若不能趁此时机,在他们尚未完全回过神、尚未组织起有效反击之前,以雷霆万钧之势斩断其几根爪牙,不仅无法立威,反而会让自己陷入被动,成为众矢之的。
镇国公府的书房,自沈清辞入主后,烛火便常常亮至深夜。那盏硕大的银骨缠枝莲烛台上,烛火跳跃,将房间映照得明暗交错,投射出墙上悬挂的北境舆图的轮廓。沈清辞端坐于梨花木书案后,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与那份至关重要的势力布局图,几位心腹幕僚围立两侧,皆是神色凝重。
这几位幕僚,或是靖安侯在世时的旧部,跟随侯府历经风雨,深谙朝堂规则;或是沈清辞在北境军中亲自提拔的谋士,擅长侦查布局,行事果决。他们围在案前,对着绢帛上的名字逐一分析,时而低声争执,时而凝神思索。
“国公,您看这吏部尚书张延,乃是二皇子母族的表亲,身居高位,手握官员任免之权,是二党核心人物。”一位白发老幕僚指着绢帛上的红点,沉声说道,“若能扳倒他,二皇子在吏部的势力便会元气大伤。”
沈清辞摇了摇头,指尖划过张延的名字:“张延根基太深,在吏部经营多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且行事谨慎,虽偏袒二皇子,却极少留下直接把柄。想要在短时间内搜集到铁证扳倒他,难如登天,反而容易打草惊蛇,让二皇子有所防备。”
另一位年轻些的幕僚接口道:“那不如先拿些小角色开刀?比如户部的一些小吏,听闻不少人借着漕运之便中饱私囊,证据相对容易搜集。”
“不可。”沈清辞断然否决,目光扫过众人,“目标太小,无关痛痒,只会让人觉得镇国公府雷声大雨点小,不仅无法立威,反而会被人轻视。我们要的,是一击即中,既能震慑宵小,又能试探陛下与朝臣的反应,为后续布局铺路。”
众人闻言,皆陷入沉思。是啊,目标的选择至关重要,既不能太大,以免牵扯过广,引火烧身;也不能太小,以免达不到立威的效果。
沈清辞指尖在绢帛上缓缓滑动,目光如炬,仔细甄别着每一个名字。忽然,她的指尖停在了三个相邻的红点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们看这三人。”
众人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只见上面写着:吏部考功司主事孙弼,户部清吏司郎中钱友亮,工部营缮清吏司主事赵德坤。
“孙弼掌管官员考绩升迁,虽只是主事,却手握实权,多年来借着职务之便,卖官鬻爵,收受的贿赂不计其数。”沈清辞缓缓说道,声音清冷,“钱友亮负责漕粮折色事宜,勾结奸商,将漕粮低价折兑,贪墨的银两足以填满半个粮仓。赵德坤则在去年皇陵修缮工程中,以次充好,虚报工料,中饱私囊,连皇家工程都敢动手脚,胆子不小。”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此三人,皆是依附二皇子的中层骨干,身居要职,手中掌握着一定的权力,扳倒他们,足以震动朝堂。且他们劣迹斑斑,证据相对容易搜集,与二皇子一党的往来也并非毫无痕迹。最重要的是,他们对二皇子而言,有用却非不可或缺,即便被扳倒,二皇子为了自保,也未必会倾力相救。”
几位幕僚仔细思索片刻,纷纷点头赞同:“国公英明!这三人确实是最佳选择,既不会因目标过大而引发朝堂动荡,也不会因目标过小而毫无作用。”
“关键是证据。”沈清辞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目光冷冽如冰,“必须确凿无疑,一击毙命,绝不能给他们任何狡辩和反扑的机会。秦岳。”
“在。”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屏风后闪出,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恭敬。秦岳身着玄色劲装,面容冷硬,眼神锐利如鹰,是沈清辞在北境军中最信任的副将,手下掌管着一支精锐斥候,善于侦查潜伏,行事狠辣果决。
“你手下的斥候,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沈清辞看着他,语气不容置疑,“我需要他们配合姐姐那边提供的信息,潜入这三人家中,在最短时间内,拿到他们藏匿的账本、密信等实证。记住,事关机密,务必小心谨慎,若遇到阻碍,可用非常手段,但切记,不可留下任何痕迹。”
“属下明白!”秦岳眼中厉色一闪,毫不犹豫地领命,起身如同一道黑影般退出书房,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军中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既然领了命令,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
书房内,烛火依旧跳跃,沈清辞看着秦岳离去的方向,缓缓闭上眼睛。她知道,这场无声的战争,已然正式打响。
与此同时,东宫之内,太子妃沈清鸢也并未闲着。她身着一身正红色宫装,头戴累丝嵌珠金凤钗,容色温婉,眉宇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多年来,她虽身处深闺,却从未停止过为太子和家族布局,凭借着温婉贤淑的品性和过人的智慧,积累了不少清流官员的人脉。
此刻,她正坐在梳妆台前,看似在打理鬓发,实则在听着心腹丫鬟绿萼汇报情况。
“娘娘,按您的吩咐,已经将孙弼卖官鬻爵的模糊线索,透露给了监察御史周振大人的夫人。”绿萼低声说道,“周夫人素有贤名,最是看不惯贪官污吏,听闻此事后,定然会告知周大人。”
沈清鸢微微颔首,拿起一支玉簪插在鬓边,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钱友亮贪墨漕粮之事,你让人借着送点心的由头,将线索透露给李文渊御史的门生。至于赵德坤,他在皇陵工程中以次充好之事,可告知御史台的王御史,他的父亲曾是前朝营造总监,对工程舞弊之事深恶痛绝。”
“娘娘,为何不直接将证据交给御史大人?”绿萼有些不解地问道。
沈清鸢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智慧的光芒:“我们身份特殊,直接授意御史弹劾,难免会引人非议,甚至会被人抓住把柄,说太子妃干预朝政。如今这般,只是提供模糊线索,引导他们去调查,既不会暴露我们,也能让他们更加积极地行事。这些御史本就刚正不阿,对贪腐现象深恶痛绝,一旦嗅到线索,自然会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犬,紧追不放。”
绿萼恍然大悟,连忙躬身应道:“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看着绿萼离去的背影,沈清鸢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心中默念:妹妹,姐姐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一张无形的大网,在姐妹二人默契的配合下,悄然撒开,朝着孙弼、钱友亮、赵德坤三人,缓缓收紧。
数日时光,转瞬即逝。这几日,京城表面上依旧平静,官员们按部就班地上朝下朝,市井百姓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可暗地里,却暗流涌动。秦岳手下的斥候如同暗夜中的猎手,潜入三人家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搜集到了账本、密信等关键证据;御史台的几位御史则明察暗访,核实线索,整理证据,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在朝堂之上发起致命一击。
常朝之日,天刚蒙蒙亮,文武百官便已身着朝服,陆续进入皇宫,沿着汉白玉台阶拾级而上,走向金銮殿。官员们脸上带着惯有的从容,相互间低声寒暄,谈论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可眼神中却或多或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金銮殿内,气氛庄严肃穆。承天帝端坐于御座之上,身着明黄色龙袍,冕旒垂落,遮住了脸上的表情,只偶尔从冕旒缝隙中透出一丝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下方的百官。御座两侧,宦官们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整个大殿内,只听得见官员们整齐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朝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先是户部尚书奏报秋收事宜,接着是兵部尚书汇报边境防务,然后是礼部尚书请示祭祀礼仪。一切都如同往常一般,平淡而有序,殿中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沉闷。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獬豸补服的官员,手持玉笏,大步从文官队列中走出,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而带着抑制不住的愤慨,打破了殿中的沉闷:“臣,监察御史周振,有本启奏!”
承天帝眉头微挑,缓缓说道:“准奏。”
“臣弹劾吏部考功司主事孙弼,贪赃枉法,卖官鬻爵,证据确凿,恳请陛下严惩!”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瞬间在金銮殿内掀起轩然大波!吏部考功司掌管官员考绩升迁,是朝廷的要害部门,孙弼虽只是主事,却手握实权,更是二皇子一党在吏部安插的重要耳目。谁也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常朝之上,公然弹劾他!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官员们纷纷交头接耳,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站在文官队列中的孙弼。只见孙弼脸色骤然大变,原本红润的脸颊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眼神中充满了惊慌与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做得如此隐秘,怎么会被人抓住把柄,还被当众弹劾!
承天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眉头紧锁:“哦?证据何在?”
周振早已有所准备,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复制件以及几封密信副本,双手高高举起:“陛下,此乃孙弼与买官者往来的账目副本,上面详细记录了他收受银两的数额、日期以及为对方谋取的官职。这几封则是他与某些官员私下勾连,篡改考绩的密信副本!其中清晰记录其收受白银共计五万三千两,为十七人谋取不法升迁!原账册与密信,臣已设法取得,藏于安全之处,随时可供陛下查验!”
内侍连忙上前,接过周振手中的证据,小心翼翼地呈送到御座前。
孙弼此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汗如雨下,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身前的地面。他嘶声辩解:“陛下!陛下明鉴!这是诬陷!是有人恶意构陷于臣!臣冤枉啊!”
他慌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了二皇子李承璟所在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求救的意味。
李承璟面色阴沉如水,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他怎么也没想到,沈清辞竟然如此迅速,如此狠辣,一出手就对准了孙弼。此刻他若是贸然出头,不仅无法救下孙弼,反而会引火烧身,让自己也陷入被动。思虑再三,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是看向周振的目光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不等承天帝对孙弼之事做出裁决,又一位身着獬豸补服的御史从队列中走出,躬身行礼:“臣,监察御史李文渊,弹劾户部清吏司郎中钱友亮,利用职权,勾结奸商,将漕粮以低价折兑,贪墨漕粮折色银两共计八万七千两,数额巨大,证据确凿!此为部分账目及证人供词,恳请陛下明察!”
说着,他也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证据,交由内侍呈送御前。
殿内的哗然声愈发剧烈,官员们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接连两位御史弹劾,而且弹劾的都是与二皇子关系密切的官员,这显然不是巧合!
就在众人还未从这震惊中回过神来,第三位御史已然出列,声音同样洪亮而愤慨:“臣,监察御史王浩,弹劾工部营缮清吏司主事赵德坤,于去年皇陵修缮工程中,以次充好,虚报工料款项,中饱私囊,贪墨银两六万余两!此为工料采购真实账目与其家中搜出的赃银记录,证据确凿,恳请陛下严惩!”
一连三位御史,弹劾三位不同部门、却都与二皇子一党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官员,而且每一个人都证据详实,人证物证俱在!
金銮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官员们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所有人都明白,这绝非偶然,而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清洗!目光不由自主地都聚焦到了武官队列首位的那位年轻镇国公身上。
沈清辞身着镇国公朝服,金冠束发,面容平静,眼神淡漠,如同置身事外一般,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唯有站在她身后的秦岳,才能看到她微微抿紧的唇角,透露出一丝冰冷的锋芒,以及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锐利。
承天帝翻阅着内侍不断呈上来的证据,脸色越来越沉,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他或许乐于看到朝堂势力平衡,或许对某些贪腐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此确凿、如此公然被摆在台面上的罪行,无疑是打了他这个皇帝的脸,更是对朝廷法纪的公然挑衅!
“砰!”
一声巨响,承天帝猛地一拍御案,震得案上的茶盏都跳了起来,滚烫的茶水溅出,洒在明黄色的龙袍上,留下点点水渍。冕旒剧烈晃动,后面天子的面容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眼中闪烁着熊熊怒火。
“好!好得很!”皇帝的声音如同结了冰一般,冰冷刺骨,回荡在整个金銮殿内,“朕的朝廷,朕的官员,竟然糜烂至此!贪赃枉法,卖官鬻爵,蛀蚀国本!你们眼中,可还有王法?可还有朕!”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虽不至于此,但整个金銮殿瞬间鸦雀无声,所有官员都噤若寒蝉,纷纷深深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御座上那位盛怒的帝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孙弼、钱友亮、赵德坤三人早已面无人色,瘫软在地,如同烂泥一般,浑身颤抖,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铁证如山,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们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陛下息怒!”
二皇子李承璟再也忍不住了,若是再不出声,不仅这三人性命难保,自己在朝堂上的颜面也将荡然无存。他快步出列,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此三人虽罪大恶极,但或许其中另有隐情,恳请陛下下令有司详查,勿要冤枉了好人。”
“详查?”承天帝冷冷地打断了他,目光如刀般扫过二皇子,那眼神中的冰冷与失望,让李承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还需如何详查?难道要等他们将朕的国库搬空,将朕的朝堂变成藏污纳垢之所,你才肯罢休吗?”
李承璟脸色一白,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承天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怒火,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与冷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传朕旨意!”
“臣等恭听圣谕!”所有官员齐齐跪倒在地,高声应道。
“吏部主事孙弼,户部郎中钱友亮,工部主事赵德坤,贪腐渎职,罪证确凿,罄竹难书!着即革去所有官职,抄没家产,押入天牢,交由三司会审,从严从重论处!其家眷,一律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
“另,着吏部、户部、工部即刻自查,凡与此三人有牵连、有失察之责者,一律严惩不贷!”
“臣等遵旨!”相关衙门的官员连忙叩首领旨,心头俱是凛然。他们知道,皇帝这次是真的动怒了,接下来的自查,必然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旨意一下,如同三道惊雷,炸响在朝堂之上。立刻有殿前侍卫上前,粗鲁地摘去孙弼、钱友亮、赵德坤三人的官帽,剥去他们的官服,拖着他们就往殿外走去。三人如同死狗一般,被拖拽着,凄厉的求饶声和哭喊声响彻金銮殿,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殿外。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血腥与恐惧气息,让每一位官员都感到不寒而栗。
承天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挥了挥手。内侍监掌印太监冯保连忙上前,尖细的声音响起:“退朝——”
百官如同蒙受大赦,纷纷躬身起身,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退出金銮殿,许多人背后的朝服都已被冷汗浸湿。今日这场朝会,让他们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位年轻镇国公凌厉狠辣的手段,以及皇帝陛下对此事的震怒与毫不容情。
沈清辞与秦岳并肩走在出宫的路上,阳光透过宫墙的缝隙洒下,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围的官员们纷纷避让,看向沈清辞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忌惮,以及更深层次的审视。有人钦佩她的胆识与手段,有人担忧她的崛起会打破朝堂平衡,也有人暗中盘算着如何与她结交或对抗。
“这只是开始。”沈清辞低声对秦岳道,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朝堂上的惊涛骇浪与她无关。
秦岳点了点头,冷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低沉而坚定:“刀子既然亮出来了,就见血方回。属下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会继续搜集二皇子一党的证据,随时准备再次出击。”
沈清辞微微颔首,目光望向远方,眼神坚定。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远处,二皇子李承璟站在宫门口,看着沈清辞离去的背影,袖中的拳头紧紧攥起,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他损失了三枚重要的棋子,这不仅是权力上的损失,更是颜面扫地。他看向沈清辞的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怨毒与杀意,如同一条被打痛的毒蛇,蛰伏着,等待着反扑的机会。
而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宫柱的阴影里,手中把玩着一串佛珠,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望着沈清辞远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似嘲讽,又似玩味。沈清辞的崛起,打乱了他的布局,却也带来了新的机会,至于接下来该如何做,还需好好斟酌一番。
雷霆一击,初战告捷。朝堂之上,因这三人的倒台,一时间风气肃然,那些平日里有贪腐行径的官员,无不人心惶惶,收敛了许多。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肃清的背后,是更加汹涌的暗流。被打痛的二皇子一党,绝不会善罢甘休,冯保等势力也必然会有所动作。下一轮的反扑,或许会更加疯狂,更加致命。
沈清辞走出宫门,抬头望向天空,云层依旧厚重,雷声似乎更近了。但她的脚步,却愈发坚定沉稳,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往无前的决心。这场权力的游戏,她既然已经入局,就必须赢下去,为了家族,为了姐姐,也为了那些在北境牺牲的将士们。她的战场,从北境的黄沙戈壁,转移到了京城的朝堂之上,而她手中的刀,也从未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