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她肩头的魏沉霜哭声渐歇，慢慢转为一种压抑的抽噎。
可那紧紧搂住凌循脖颈的手臂，并未松开分毫。
凌循正想开口再说些安抚的话，魏沉霜却突然动了。
她并没有如凌循预想的那般抬起头，而是将脸颊在她颈侧无意识地蹭了蹭，湿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带着哭过后的潮意。
就是这个过于贴近的，带着依赖意味的小动作，让凌循的身体再度僵住。
然而，更让她觉得恐怖的是，魏沉霜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紧接着，那贴着她颈侧的唇瓣，极其小心的动了一下。
那些纠缠的令人面红耳赤的景象，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在魏沉霜混乱的脑海中翻涌。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奈何魏沉霜的记忆出奇的好。
她搂着楚照夜的手臂收得更紧，似乎挣扎在某种陌生的冲动边缘，呼吸变得急促而滚烫，那原本只是无意间触碰着脖颈的唇瓣开始带着一种危险的热度，微微游移。
凌循：“！！！”
就在这要了命的危急关头。
八十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它悄无声息地飞到了魏沉霜贴在凌循侧颈的脑袋旁，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鸟喙开合，发出的却是顾曦那戏谑的嗓音。
“魏沉霜，你…这是干嘛呢？”
这声音犹如一盆冷水，直接把凌循空白的意识拉了回来。
她趁魏沉霜愣神的刹那，急忙将她推开，看着她通红的双眸，嘴角一抽，随后又切换回迟疑的表情开口道：“师姐，你…”
凌循其实想说的是，你是不是疯了？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
八十扑棱一下站在了凌循肩头，依旧歪着头盯着魏沉霜，继续开口，声音依旧是顾曦的，显然是顾曦正通过它的小眼睛监视着这边的一切，
“给你的礼物，你拿好便是。”
“她都答应要跟我结亲了，就算是为了你，我也认了，但要是你再想多要别的什么，我就捏碎你那颗破金丹，你信不信？”
魏沉霜听着那威胁，拂去眼角的泪水，竟低低笑出声来。
她抬眼望向八十，目光极其阴沉。
“礼物…对啊，礼物。”
她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执拗。
“你不是问我在做什么吗？你早上送我的礼物，里面画的是什么，我还记得一清二楚。”
她毫不退缩地对着那只传递顾曦声音的灵鸟，继续道：“顾曦，你送我的礼物还真多，话本，凝华果，你就想靠着这些破烂东西，把楚照夜从我身边夺走是吗？”
“我告诉你，哪怕我的师尊同意你们结为道侣，我也绝对不会让你把她带走。”
这话说的倒是斩钉截铁，不过顾曦却不屑的笑了笑。
“哦？你是以什么身份说出这种话的？师姐吗？”
“在我看来，楚照夜只不过被你当做免费劳动力，一直被你压榨的连修为都止步不前，魏沉霜，你又不爱她，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有什么用？”
凌循听见“爱”这个关键词立刻精神起来。
来了来了！她的任务！
她趁热打铁，连忙抓住魏沉霜的手臂。
“师姐，你刚才说不会让她把我带走...是因为...”
魏沉霜紧抿嘴唇，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别过脸去：“自然是因为你是我云渺宗的弟子！”
凌循：“……”
她简直被魏沉霜这个回答简直惊呆了。
不是？她神经病吧？那几个字有那么难说出口吗？再说这借口简直比顾曦给的还要离谱。
八十在凌循肩头扑棱着翅膀，笑的前仰后俯，似乎也被这蹩脚的理由逗的不轻。
“好一个宗门大义啊~”
凌循心知任务最重要的一步马上就能达成，她不死心的又逼近一步，声音放的更轻：“只是...因为这个吗？师姐，你对我...”
魏沉霜被她逼得耳根泛红，唇瓣微颤。
那些被画册强行塞进脑子的画面与此刻的心跳混作一团。
她张了张嘴，那个呼之欲出的字眼在舌尖打转，却终究被压了回去。
眼神闪烁间，魏沉霜最终只能艰难转移话题：“明日就是宗门大比，我现在有点累了，你也尽早回去歇息，好养精蓄锐才是。”
凌循的手僵在半空，她是真的见识到魏沉霜的傲娇了，这是打算跟她在这虐恋情深是吗？
顾曦似乎也被魏沉霜的别扭气的不轻，她略带嘲讽的声音再次透过八十传来：“对~早点休息，反正等你们宗门大比结束，我就立马跟她成亲，到时候，我们妻妻双双把家还，你爱不爱的，关我屁事？”
“成亲？”
这两个字，终于还是敲碎了魏沉霜苦苦维持的理智。
她无法想象楚照夜往后不在她身边，甚至跟别的女人携手共度余生的画面。
死死咬住嘴唇，魏沉霜的眼里的泪水再次蓄满泪水，她看着那只喋喋不休的鸟儿，仿佛能穿透它，看见那个可恶的女人正势在必得的说着那些话。
或许，自己不该这么怯懦，不该任由楚照夜被人夺走。
她以前既然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利用楚照夜，现在又为什么不能为了楚照夜而不顾一切呢？
“顾、曦！”
这两个字几乎是被她从齿缝间碾磨而出，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
魏沉霜的眼眸此刻燃着灼人的火焰，像是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你听好了！！”
她的声音终于不再颤抖，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清晰地在丹房中回荡。
“我、爱、她！”
魏沉霜的目光倏地转向一旁因这突然的告白而彻底愣住的楚照夜。
“楚照夜，你听清楚了吗？我心悦你！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你满意了吗？！”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无尽的委屈和一丝解脱。
说完这深藏心中多年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感情，魏沉霜只觉脸上似乎热的要燃烧起来。
她撑着虚弱的身体转身冲出了丹房，只留楚照夜和那只肥鸟呆在原地。
凌循肩头的八十兀地起飞，盯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嗤笑出声。
“呵，总算说出来了，也不枉费她占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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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沉霜那日冲出丹房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踪迹。
甚至连第二日云渺宗至关重要的宗门大比，她都未曾现身。
大比结束后，宗主殿内气氛凝重。
慕芷云端坐于上首，面覆寒霜，目光沉沉地落在下方垂首站立的楚照夜身上。
“楚照夜！”
她声音里压着显而易见的怒气，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我让你去劝劝沉霜，你倒好，把人给我劝没影了？？！她如今人在何处？”
凌循低眉顺眼地站着，心里也是一阵无奈。
她哪知道魏沉霜表白之后会直接玩失踪啊？任务目标跑了，她比谁都着急。
“弟子…不知，那日与师姐谈过之后，师姐她便…”
“罢了！”
慕芷云不耐地打断她，她倒是知道魏沉霜人没什么大事，因为宗门内代表着魏沉霜的魂牌并无大碍。
估计就是因为楚照夜要成婚，心里不舒坦离家出走了。
她又烦躁的看了一眼楚照夜，她这个二弟子，根骨悟性皆是上乘，甚至隐隐胜过沉霜一筹。
可偏偏心思散漫，于修行之道惫懒懈怠，白白浪费了这身绝佳资质，让她这做师尊的每每想起便觉痛心。
如今倒好，沉霜一走，她反倒拿得了大比头筹，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慕芷云回想起大比时，楚照夜那与以往散漫姿态截然不同的表现。
她的剑招虽然还是云渺宗的剑法，可那身法灵动莫测，对灵力的掌控更是炉火纯青，仿佛开了窍般。
这家伙莫非以往那副不成器的样子都是装的不成？
还是说，沉霜的离去，终于将她骨子里那份被埋没的天赋与好胜心激发了出来？
无论是哪一种，看着眼前这个一夜之间突破金丹，夺得大比头名的弟子，慕芷云的心头都五味杂陈。
她挥了挥手，语气更加复杂：“既然你已夺得头名，便好好准备，代表我云渺宗参加后续的各派大比，莫要再辜负了你的天赋。”
“至于沉霜，她若联系你，立刻禀报便是。”
退出宗主殿后，凌循轻轻吐了口气。
最难的部分解决了，可魏沉霜却跑了，自己的任务的下一步是抛弃她，可这怎么看都是魏沉霜在抛弃楚照夜吧？
这任务怎么还总是反向进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