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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冥河之唤与荆棘王座(世界历 7901-7950 年)

世界历7901年的初雪,并未带来纯净与安宁,反而像是为大地覆上了一层冰冷的裹尸布。格鲁姆霍王城上空常年不散的规则极光,颜色愈发暗沉,偶尔翻涌起如同淤积脓血般的深紫。去年荣耀榜发布的压抑氛围尚未散去,新的变故已然在暗处滋生。

怒火盆地,这片曾在内战中饱受摧残、又被“冰熊”系牢牢掌控的土地,迎来了它的新主人——死灵导师扎里克·冰熊。他的就任仪式没有欢呼,没有庆典,只有一片死寂。他站在盆地中央临时搭建的骨白色高台上,身披由无数细小骸骨编织而成的法袍,手持一柄镶嵌着哀嚎灵魂宝石的【唤死法杖】。他的脸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陷,跳动着幽绿色的魂火。

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说,扎里克只是将法杖顿地。嗡——!一股无形的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盆地周围那些在内战中阵亡、尚未完全腐化的尸体,以及近年来死于“净化”或天灾的亡者,纷纷破开冻土,挣扎着爬出。它们眼中燃烧着与扎里克同源的绿火,骨骼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沉默地汇聚到高台之下,组成了一支无声的亡灵军团。

“母亲赐予尔等……新生。”扎里克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骨头摩擦,“以死亡,践行秩序。清除……一切不谐之音。”

亡灵军团转向,迈着整齐而僵硬的步伐,开始“清扫”盆地内最后几个未被完全控制的、藏匿着反抗者的聚居点。没有喊杀声,只有骨骼碰撞、利爪撕裂血肉、以及偶尔响起的短暂而凄厉的惨叫。皑皑白雪被染上刺目的暗红,旋即又被更多的亡灵践踏成污浊的泥泞。

与此同时,一颗陨石拖着灰败的尾焰,坠落在盆地边缘。它没有爆炸,而是如同腐烂的果实般瘫软在地,迅速蔓延开一片【枯萎菌毯】,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败气息。菌毯所过之处,积雪消融,土地变成脓疮般的墨绿色,连岩石都仿佛被蛀空。

扎里克冷漠地瞥了一眼,法杖再挥。一群新转化的骸骨战士毫不犹豫地踏入菌毯范围。它们的骨骼迅速被菌丝覆盖、侵蚀,发出“滋滋”的声响,但依旧坚定前行,用自身的存在和消亡,硬生生在菌毯中趟出一条暂时的、充满死亡气息的“安全通道”。以亡者对死亡,这便是扎里克·冰熊的统治逻辑。

接下来的数年,龙卷风天灾变得频繁起来。这些并非自然形成的风暴,它们的风眼往往闪烁着不祥的符文,卷起的不仅是砂石土木,更有混乱的规则碎片和低沉的、扰人心智的呓语。

在狂澜之川,新任领主神秘学家乌尔塔克·冰熊(【世界历7910年】上任)试图以冰熊血脉传承的秘法结合自身的星象知识,预测并引导风暴路径。他站在观测塔顶,周身环绕着由星光和冰晶构成的复杂罗盘,口中吟诵着古老的咒文,试图将一场即将袭城的龙卷风偏转向荒芜之地。

“群星指引,灾厄退散!”乌尔塔克双手虚按,星光罗盘剧烈旋转,射出一道璀璨的光柱,试图切入风暴的规则结构。

然而,龙卷风内部一股更加深沉、更加混沌的力量猛然反扑!那是在之前陨石天灾中残留、并被风暴吸纳的异种规则!光柱如同撞上无形壁垒,瞬间破碎,反噬的力量让乌尔塔克喷出一口鲜血,罗盘崩碎。风暴只是稍微偏离了一点方向,依旧擦着城池边缘掠过,留下一条被规则乱流撕裂的、扭曲破碎的伤痕,数十名低序列守卫被卷入风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为血肉尘埃。

乌尔塔克单膝跪地,看着远去的风暴和受损的城防,脸上满是挫败与惊惧。“母亲的意志……也无法完全掌控这些‘天灾’吗?”

权力在“冰熊”系内部继续流转。狂澜之野迎来了海洋歌者卡尔塔·冰熊,她试图用蕴含生命韵律的歌喉安抚被天灾反复蹂躏的土地,但在母亲萨布斯强调的“净化”与“秩序”主旋律下,她的歌声显得如此微弱而格格不入。

而格鲁姆霍王城,则迎来了布尔莱克·纳兹·冰熊。他是一位序列四的“酷吏”,擅长编织规则罗网,以律法的形式将“冰熊”系的统治固化下来。他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颁布了《净血法典》,以序列等级和血脉纯度,将部族成员划分为三六九等,低等者不仅资源配给锐减,甚至被剥夺了基本的居住权和生育权。王城在他的治理下,秩序井然,却也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监狱。

与此同时,在饱经风霜的隅国,一场巨大的变故悄然发生。老国王,预言家裴耶捷,那位曾预见到“缄默遗迹”可能性的智者,于世界历7923年在一个平静的夜晚溘然长逝。没有外伤,没有疾病,他就那样坐在堆满星图和预言卷宗的书房里,气息悄然断绝,脸上带着一丝未能看到最终答案的遗憾。

举国悲恸。裴耶捷虽未能带领隅国走向强盛,但他的稳健与远见,是这片土地在风雨飘摇中最后的定心丸。

然而,悲伤很快被更大的震惊所取代。根据裴耶捷留下的遗诏和王室古老仪式的确认,接任王位的,并非任何一位男性继承人,而是前任扶风州领主,曾力抗红袍巫师、因伤卸任休养已久的——灵巫裴从美!

登基大典在隅国残破的都城举行,没有往昔的繁华,只有一种悲壮的氛围。裴从美褪去了养伤时的柔弱,身穿朴素的白色王袍,头戴由古木和灵石编织的王冠,手持先王遗留的【观星杖】。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如同经过淬火的星辰,坚定而璀璨。

“先王遗志,在于‘固本’,在于‘溯源’。”她的声音通过风系法术传遍全场,清冷而有力,“他看到了毁灭的潮汐,也看到了黑暗中潜藏的微光。本王继位,不求开疆拓土,只求为我隅国子民,在这末世之中,寻一条能延续薪火之路!”

她没有许诺强大的武力,没有宣扬辉煌的未来,只是将“生存”与“希望”作为新王朝的基石。这迥异于怒火部族铁血风格的宣言,让残存的隅国民众在悲伤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期待。

仿佛是对新王的考验,裴从美登基不久,隅国境内便接连发生地震。不同于以往,这次的地震似乎引动了深藏地底的冥土气息,裂隙中渗出冰冷的、带着腐朽规则的灰黑色雾气。

裴从美亲临震区。她没有动用强大的序列力量强行压制,而是手持【观星杖】,引导着都城灵脉塔的能量,结合自身灵巫的感应能力,如同精准的针灸,将灵能注入地脉的关键节点。

“大地并非死物,亦有脉络与气息。堵不如疏,导引归元。”她闭目凝神,额角渗出细汗,引导着狂暴的地脉之力和冥土气息,沿着预设的、远离聚居点的路径缓慢释放。虽然依旧造成了部分损失,却避免了规则崩溃的连锁反应和大规模伤亡。这种方式效率不高,却最大程度地保全了生灵与土地的“元气”。

天灾依旧如同跗骨之蛆,持续不断地侵袭着世界各地。红袍巫师、陨石、地震……形态各异,但带来的规则污染与破坏却别无二致。怒火部族依靠强横的实力和冷酷的牺牲政策艰难应对,而隅国在裴从美的带领下,则更倾向于防御、引导和保存有生力量。

然而,命运的残酷远超想象。世界历7948年,登基不过二十五年的灵巫裴从美,因旧伤复发加之过度耗损心力引导地脉,于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在寝宫中悄然离世。她走得安静,如同她登基时一样,没有惊天动地的场面,只有窗外凄风苦雨的呜咽。

这位曾力抗红袍、试图为子民寻找微光之路的女王,最终未能看到希望的曙光。她的去世,对隅国而言是堪比大地震的打击,刚刚凝聚起的人心再次涣散。

仓促之间,王室旁支的任惠被推上王位。她只是一位序列三的“文书员”,擅长处理政务文书,缺乏强大的序列力量和威望。面对内外交困的局面,任惠显得力不从心,隅国的未来,仿佛风中残烛。

当世界历7950年的脚步沉重迈过,新的荣耀榜在一种近乎绝望的氛围中发布。榜单上的数字,揭示了过去五十年的残酷物语。

【世界历7950年】

存活单位数量: 1893 (相较于7900年的1854,人口几乎停滞,恢复的希望渺茫。)

【战力排行榜\/power Leaderboard】

1.原初魔女|格罗尔塔·布罗·铁血-真神(怒火部族) - 战力 (3508岁) (战力稳步提升,依旧如同深渊般不可测度。)

2.母亲|萨布斯·冰熊-真神(怒火部族) - 战力 (1750岁) (战力突破三百一十万!【哀恸花园】的领域据说已能轻微影响现实规则,她的意志如同蔓延的荆棘,缠绕着部族的每一个角落。)

3.红祭司|诺特斯·腐牙-真神(怒火部族) - 战力 (3051岁) (战力有所增长,似乎找到了部分应对变异天灾的方法,但眼神中的困惑并未减少。)

4.隐者|格罗姆·雷翼-真神(怒火部族) - 战力 (3293岁)

5.倒吊人|阿尔克·烈风-真神(怒火部族) - 战力 (1044岁)

······

顶尖战力格局变化不大,母亲萨布斯的优势愈发明显,而原初魔女依旧超然。真正的变化,在于部族内部,“冰熊”系及其附属力量,几乎完全垄断了榜单中下游的位置。

【杀戮排行榜\/Kills Leaderboard】

1.母亲|萨布斯·冰熊-真神(怒火部族) - 1883杀 (1750岁) (击杀数稳定增加,她的“净化”从未停止。)

2.红祭司|诺特斯·腐牙-真神(怒火部族) - 1061杀 (3051岁)

3.原初魔女|格罗尔塔·布罗·铁血-真神(怒火部族) - 400杀 (3508岁) (击杀数微增,似乎并非主动出手?)

4.神明之手|莫卡尔·疾风-天使之王(怒火部族) - 373杀 (324岁) (晋升天使之王!杀戮数紧随其后,“秩序裁决所”的凶名更甚往昔。)

5.错误|萨尔克·烈火-真神(怒火部族) - 248杀 (1064岁)

······

杀戮榜上前列的名字几乎固化,母亲萨布斯与荣耀者莫卡尔(已晋升天使之王)依旧是死亡的代名词。他们的杀戮,不仅针对外部威胁,更多指向内部“不谐”与“软弱”。

格鲁姆霍王城深处,母亲萨布斯的神殿已不再是单纯的建筑,而更像是一片活着的、缓慢蠕动的暗绿色森林。巨大的、散发着腐朽甜香的妖异花朵在枝头绽放,花心处隐约可见扭曲的面孔;藤蔓如同触手般缠绕着骸骨与还在微微抽搐的活体“养料”。萨布斯端坐于由无数根系缠绕而成的王座之上,她的气息与整个王城,乃至部族大部分领地隐隐相连。

“裴从美……死了。”她低语着,声音带着一丝愉悦的波澜,“又一个试图在荆棘中播种的蠢货。微光,终将被黑暗吞噬。”她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王座扶手上一条新生的、带着尖刺的藤蔓,“冥河已然涨潮,唯有顺应其流向,方能抵达彼岸……或者说,成为彼岸本身。”

在她的感知中,那条横亘于世界底层、由无数死亡规则与怨念汇聚而成的“冥河”,正在前所未有的活跃。死灵导师扎里克等人的出现,不过是这股潮流泛起的些许泡沫。

而在隅国残破的都城,新王任惠坐在空荡荡的王座上,面前堆满了各地告急和资源求援的文书。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先王裴耶捷的预言、裴从美的努力,仿佛都随着她们的逝去而烟消云散。

“我们……还能做什么?”她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得不到任何回应。

在锡矿工会深深的地底,首席技术官看着屏幕上关于“冥河”能量活性急剧升高的数据曲线,以及隅国新王登基的简报,沉默地按下了一个红色的按钮。庞大的地下工厂深处,传来更加沉闷的机械轰鸣,以及某种……仿佛舰船龙骨正在被锻造的沉重撞击声。

红祭司诺特斯站在一片刚刚被他以融合了【白塔】解析与自身血气的方式强行抚平的规则污染区前,看着那片虽然暂时稳定、却彻底失去任何生机与色彩的土地,眉头紧锁。

“毁灭之后的‘存在’,究竟是什么?”他第一次开始怀疑,母亲萨布斯所追求的、那建立在无尽死亡与恐惧之上的“永恒秩序”,是否真的是一条通往“彼岸”的道路,还是……仅仅是另一种形态的、更加彻底的毁灭开端?

这五十年,是冥河低语日渐清晰、荆棘王座阴影笼罩世界的五十年。母亲萨布斯的力量与理念,如同不可抗拒的潮水,淹没着一切不同的声音。然而,在死亡的浪潮之下,是否还有不甘沉沦的灵魂在挣扎?下一个五十年,是冥河彻底淹没众生,还是在那遍布荆棘的王座之下,仍有微弱的根须,试图穿透坚硬的岩石,寻找一丝生机?答案,依旧沉沦于未来的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