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站在谢昭宁身前，断剑垂地，左肩的血顺着衣角滴落。暗门开启后透出的幽蓝光芒映在他脸上，他没有动，也没有看那扇门。
谢昭宁的手指还在颤抖，指尖的血沿着琴弦滑下，落在琴面发出轻微的嗒声。她喘着气，目光却死死盯着地上那具尸体。首领倒在那里，七窍流黑血，颈侧印记已熄，可她知道——他还活着一丝意识。
她不能放松。
“他没彻底死。”她说，声音沙哑。
萧景珩点头，抬脚踩住首领手腕，断剑缓缓压上他的咽喉。“我知道。”
话音落下，他用力一压，剑尖刺入皮肤半寸。可那具身体竟微微抽搐了一下，眼皮底下眼球转动，像是在挣扎。
谢昭宁立刻抬手，十指重新搭上银弦。她不能再等。琴音必须再响一次。
她闭眼，将全部心神沉入《心音谱》。这一次不是唤醒记忆，而是碾碎残识。她改奏《唤心引》低音变调，音波如锤，直击识海深处。
第一个音落下，首领四肢猛然一震。
第二个音响起，他喉咙里发出呜咽，嘴角溢出更多黑血。
第三个音炸开时，他整个人剧烈抽搐，脖颈青筋暴起，仿佛有东西正在体内撕扯。
萧景珩察觉到异常，迅速退开半步，剑仍不离其喉。他盯着那张扭曲的脸，冷声道：“你主子早完了，你还想为谁拼命？”
尸体没有回答，但胸口起伏加快，颈侧焦痕突然泛起红光，一闪即逝。
谢昭宁咬牙继续弹。她的手指已经麻木，伤口裂得更深，每一次拨弦都像刀割神经。可她不能停。只要他还有一丝意识，他们就无法安心面对那扇暗门。
琴音越来越重，节奏由缓转急，三重叠加的旋律在密室中回荡。《定魂调》稳住自身，《破妄引》扰乱残识，《唤心引》直逼核心。
首领的头猛地抬起，双眼骤然睁开。
漆黑一片，没有瞳孔。
谢昭宁心头一紧，但手没停。她反而加快速度，十指翻飞，音波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冲击对方识海。
那双黑眼死死盯着她，嘴唇微动，吐出几个字：“……你们……逃不掉……”
萧景珩冷笑，“我从不怕逃。”
他一脚踢向首领太阳穴，对方头颅重重撞地，黑血四溅。可那双眼睛依然睁着，没有闭合。
谢昭宁感到一阵眩晕。连续使用《心音谱》让她经脉刺痛，眼前发黑。但她强迫自己撑住。她知道，这是最后一击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十指猛压琴弦，全力奏出《乱息诀》的终章。
高频音波轰然炸开，直冲首领识海。他的身体剧烈痉挛，七窍流出的黑血越来越多，颈侧印记开始崩裂，化作灰烬飘散。
终于，那双黑眼慢慢失去光泽，眼皮颤了几下，缓缓合上。
胸口最后一点起伏也停止了。
谢昭宁停下琴音，整个人脱力般跪坐下去。琴匣歪倒一旁，银弦断裂一根，余音轻晃。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全是血，有些是她的，有些不是。
萧景珩蹲下身，检查首领尸身。他翻开对方衣领，在颈骨深处摸到一块硬物。拔出来一看，是一枚微型铜片，刻着一个图腾——和之前僧人玉佩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眉头皱紧。
谢昭宁抬头看他，“怎么了？”
“这不是终点。”他说，把铜片收进袖中，“有人在背后连着他们。”
她点点头，想站起来，腿却发软。萧景珩伸手扶她，动作很轻，却稳。
两人站在一起，面对那扇刚开启的暗门。幽蓝光芒依旧流淌，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谢昭宁靠着琴匣喘息，视线扫过满地守护者的尸体。他们都倒下了，再不会动。只有她和萧景珩还站着。
可她心里清楚，这场战斗还没结束。
“我们得进去。”她说。
“先喘口气。”萧景珩说，脱下外袍披在她肩上。他的左肩伤口又裂开了，血染红了半边衣料，但他没管。
谢昭宁看着他，“你不疼吗？”
“疼。”他笑了一下，“但比不过你弹琴时受的罪。”
她没说话，只是靠着他肩膀轻轻点了点头。
片刻后，她扶着琴匣站直身体。萧景珩拾起断剑，握在手中。两人并肩向前走了一步。
暗门前的地面上，血迹还未干透。那滩来自首领的血，正缓缓渗入石缝，消失不见。
谢昭宁忽然停下脚步。
“等等。”她说。
她弯腰，用指尖蘸了一点血，凑近眼前。血色暗红，但在幽蓝光线下，竟泛出一丝极淡的金纹。
她心头一跳。
这种纹路，她在《心音谱》某一页边缘见过。那是记载“金钥藏音”的残卷角落，唯一没被解读的部分。
“这血……有线索。”她低声说。
萧景珩立刻警觉，“什么意思？”
“它不是普通的血。”她抬头，“它和《心音谱》有关。”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声。
像是机关启动。
两人同时回头。
只见刚才倒下的首领尸体，右手食指突然微微一动，指甲划过地面，留下一道浅痕。
谢昭宁瞳孔收缩。
萧景珩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断剑横挡胸前。
那具尸体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可地上的血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朝着暗门方向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