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嗡鸣的余音还在耳畔震荡,谢昭宁的手指仍压在弦上,指尖渗出的血混着冷汗滑落。她靠在石柱边,呼吸短促,胸口起伏剧烈。
萧景珩站在她身前,剑尖垂地,手臂微微发抖。他的右肩衣料被血浸透,黑红一片,顺着袖口一滴一滴落在地面。
通道尽头的震动越来越近。
六道黑影从两侧通道跃出,脚步整齐划一,手中弯刀泛着冷光。他们身穿灰袍,眼神空洞,步伐却带着怒意,直冲而来。
谢昭宁咬牙,十指重新搭上琴弦。她弹出一段极轻的音波,是《静心引》的起手调,试图干扰对方节奏。
第一个冲来的守护者脚步微滞,动作慢了半拍。
萧景珩立刻出手。他旋身前冲,剑光一闪,直取咽喉。对方来不及反应,脖颈已被割开,身体轰然倒地。
但其余五人没有停顿,立刻分散站位,两人扑向萧景珩,三人绕向侧翼,直逼谢昭宁。
萧景珩横剑格挡,挡住迎面一刀,反手刺入另一人腹部。可第三名敌人已逼近谢昭宁背后,刀锋离她后颈只剩寸许。
谢昭宁察觉风声,猛然拨弦。一个短促高音炸响,那名守护者动作一僵,手腕微颤,刀锋偏移,擦过她的发丝。
萧景珩趁机抽身回救,一剑劈下,将那人斩倒在地。
可他自己左臂也被划开一道深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却仍把剑横在谢昭宁面前。
“别停。”他声音沙哑,“继续弹。”
谢昭宁点头,手指颤抖着换了一段旋律。她改用《断念律》,音节错乱,节奏突变,像是一阵无形的风暴扫过密室。
一名守护者突然转身,挥刀砍向同伴。另一人本能反击,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谢昭宁抓紧时机,加大音量,让混乱的旋律持续扩散。
萧景珩撑地起身,抹去脸上溅到的血,盯着剩下的三人。他们没有再分兵,而是并肩而立,缓缓推进,刀锋交错成网,封死所有退路。
第四名守护者突袭侧翼,刀光如电。
萧景珩旋身迎击,剑刃相撞,火花四溅。可就在他格挡的瞬间,第五人从背后偷袭,刀锋狠狠切入他右肩胛,深可见骨。
他身体一震,却没有倒下。
谢昭宁看到那一刀,心口猛地一缩,琴音几乎中断。但她立刻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转而弹奏《定魂调》。
低沉稳定的音律在密室中回荡,像是一根绳索,把她和萧景珩牢牢系在一起。
她一边弹,一边用音波提醒方位。萧景珩听懂了节奏变化,猛地转身,反手一剑刺穿偷袭者的胸膛。
那人倒下时,手中的刀还握得极紧。
最后三人不再试探。他们同时踏步上前,刀锋齐出,攻势如潮。
萧景珩旧伤未愈,新创流血不止,动作已显迟缓。他勉强挡下两刀,却被第三刀划过肋部,整个人踉跄后退,撞在石柱上。
谢昭宁见状,不再追求复杂旋律。她闭上眼,十指压住主弦,反复拨动同一个音节——咚、咚、咚——模拟心跳的节奏,缓慢而坚定。
这声音不强,却极具穿透力。它像一根针,扎进守护者的神经中枢,扰乱他们体内运转的频率。
三人的动作开始错乱。一人抬刀时忽然停顿,另一人脚步踉跄,第三人更是直接转身,朝同伴挥刀。
萧景珩抓住机会,暴起突进。他不顾伤痛,剑光如电,在空中划出三道弧线。
第一人咽喉中剑,倒地不起。第二人胸口被贯穿,仰面栽倒。第三人收刀欲退,却被萧景珩追上,一剑斩断手腕,刀落地,人跪地。
最后一人单膝跪地,左手捂着右臂伤口,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但他随即抬头,嘴角咧开,露出诡异的笑容。他双手猛然合十,身上灰袍鼓胀,像是要自爆躯体,与他们同归于尽。
谢昭宁睁眼,十指猛力拨弦。
一声尖锐到几乎撕裂耳膜的高频音爆发而出,直击对方耳膜神经。那人的表情瞬间扭曲,瞳孔放大,随后头一歪,昏厥过去。
密室陷入短暂寂静。
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守护者的尸体,黑血蔓延成网,像一张破碎的阵图。心灯的光芒微弱摇曳,照在两人身上。
谢昭宁靠着石柱滑坐下去,手指从琴弦上滑落。她的指尖全是血,有的已经磨破,有的结了薄痂又被撕开。
她喘着气,嘴唇发白。
萧景珩拄剑而立,左臂几乎抬不起来,右肩的伤口不断渗血,染红了半边衣袍。他的呼吸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慢慢走到她身边,蹲下,伸手替她擦去脸上的血污。
她抬头看他,眼神疲惫却明亮。
“我们……守住了。”她声音很轻,几乎被血滴落地的声音盖过。
他看着她,嘴角动了动,终于扬起一点笑意。
“只要你在,我就不会退。”
她想笑,却牵动嘴角,疼得皱眉。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滚烫。
远处,那名被震晕的守护者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谢昭宁察觉到了。她没说话,只是慢慢把手抽回,重新搭上琴弦。
萧景珩也站直了身体,握紧剑柄,目光投向通道深处。
心灯忽明忽暗,映出两人并肩的身影。
血还在滴。一滴,两滴,落在琴匣边缘,顺着木纹缓缓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