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射在地面，像一道裂开的天痕。谢昭宁的手指还搭在琴弦上，丝线连接着钟乳石，震动未停。她没松手，也不敢松。
萧景珩站在她身前，目光没有离开高台。那青铜匣的盖子又抬了一寸，蓝光更盛，照得七尊石俑的红光像是活了一样，在掌心流转不息。
玄影迅速扫视通道两侧岩壁，脚步轻而快。他弯腰抠下一块带银纹的矿石，又退回来摇头。太脆，不能用。
青霜靠在墙边，左腿包扎处渗出血迹。她咬着牙翻出行囊，掏出一块铜镜碎片。这是她之前用来反射火把光探路的，边缘已经崩了口。
“这个能用。”她说，声音有点抖，但还是递了过去。
谢昭宁看了一眼，立刻明白。“弧面能聚声。”她说，“把声波集中打向石俑的共鸣腔。”
她让玄影去岩层剥两片薄云母石。云母比铁片更容易获取，虽然脆，但能传导振动。萧景珩割下腰带上的银扣，替换了之前嵌在石笋里的金扣。银的共振效果更好。
四人开始组装。
谢昭宁先把丝线一端缠回琴弦，另一端穿过云母片的小孔，再将银扣嵌进钟乳石裂缝。玄影用双刀插进岩壁固定支架，把铜镜斜架上去，角度对准石俑方向。
“再低一点。”谢昭宁说。
玄影调整铜镜倾角，直到她点头。
装置连通了。琴音一响，震动会经丝线传到银扣，激发石笋共鸣，再通过云母传导，最后由铜镜聚焦声波，打向石俑背部的孔道。
谢昭宁试拨一个音。
嗡——
声波扩散，环形回荡。七尊石俑同时一顿，红光闪烁减缓，动作卡住。
有效。
但她眉头没松。云母片接缝处出现细裂纹，刚才的震动让它承受不住。再弹一次，可能就断了。
“黏合它。”青霜说。她撕开手臂绷带，伤口还在渗血。她把血混着岩灰搓成糊状，涂在裂缝上，再压紧。
“血里有盐分，干了之后能固形。”她说，“撑不了太久，但够用一次。”
谢昭宁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眼神软了一下。
玄影守在右侧，双刀已出鞘一半。青霜伏在左侧暗处，从袖中取出几枚响镖。这是她早先做的，专门为了扰乱听觉系统。
萧景珩走到谢昭宁身后。他把手掌贴在她背上，一丝温热的内息缓缓输入。
她身体一僵，随即放松。指尖的微颤慢慢平复。
“别耗尽自己。”他说。
她点头，手指重新搭上琴弦。
这次她弹的是“归心引”第三拍的变调，音节短，频率精准。声波经层层传导，打在铜镜上，聚焦成束，直射石俑背部。
嗡——
七尊石俑集体震颤，红光忽明忽暗，掌心符纹抽搐，其中一尊抬起的手臂僵在半空，另一尊膝盖弯曲，像是要跪下。
压制成功。
但范围不够。只有正对铜镜的三具明显受控，另外四具只是动作迟缓，并未完全停滞。
“必须分段干扰。”谢昭宁说，“先用低频持续压制，等你靠近高台，我再突然增强音波，制造失控窗口。”
萧景珩点头。“我突进时，你只管控制音波强度。玄影和青霜会在侧道牵制，一旦石俑失序，立刻出手。”
“信号怎么定？”青霜问。
“三连音。”谢昭宁说，“我弹三下短音，就是行动开始。”
“好。”萧景珩说。
玄影无声点头，隐入右侧岩隙。青霜挪到左边，响镖握在手中，屏息等待。
萧景珩站到谢昭宁前方五步处，长剑半出鞘，剑尖朝地，随时能拔。
谢昭宁闭眼，十指轻抚琴弦。她不再追求旋律，只专注于一段极细微的震动。她慢慢拨动，让低频声波持续输出，像脉搏一样稳定。
钟乳石嗡鸣不断，声波一圈圈扩散。七尊石俑的动作被压制，红光缓慢闪烁，像是被拖入泥沼。
时间一点点过去。
她的指尖开始发烫，琴弦也微微发颤。过度使用《心音谱》让她心神疲惫，但她没停。
萧景珩感受到背后的震动节奏依旧稳定，他知道她在撑。
他回头看她一眼。她睁着眼，目光清明，手指紧扣弦线，没有动摇。
他转回头，盯着高台。
时机快到了。
谢昭宁深吸一口气，准备加大音波强度。她知道这一下会耗更多力气，但她必须做到。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青铜匣，盖子又往上弹开一寸。
蓝光骤然增强，像潮水般涌出。
七尊石俑的红光瞬间暴涨，掌心符纹亮起，手指开始屈伸，像是要重启。
“快！”青霜低声喊。
谢昭宁十指下压，第一个音节流出。
低沉，有力。
声波经装置放大，聚焦打出。三具石俑动作凝滞，红光跳动减缓。
第二个音节。
另外四具也开始挣扎，动作错乱。
第三个音节即将出口。
她的指尖用力，气息下沉。
萧景珩右脚前移，重心压低。
就在她拨动琴弦的瞬间——
一缕蓝光扫过地面，照在铜镜上。
镜面反光，映出一道扭曲的影子。
那影子不在地上，也不在墙上。
它悬在空中，手指指向谢昭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