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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殿,踏入春日明媚的阳光里,沈清弦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那耀眼的光芒刺得她眼睛生疼,几乎要落下泪来。她死死咬着牙关,将那汹涌的酸涩和寒意强行压回心底。

“娘娘……”锦书担忧地低唤,声音里带着哭腔。她虽不完全明白殿内那无声的刀光剑影,但娘娘瞬间冰凉的体温和那极力压抑的颤抖,让她心疼不已。

“回宫。”沈清弦只吐出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干涩,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她不再多言,也不再停留,甚至拒绝了步辇,就这么一步一步,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走回了长春宫。

踏入宫门,屏退所有上前请安的宫人,当内殿的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窥探的目光时,沈清弦一直挺直的脊梁,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猛地软了下来,踉跄一步,幸好被锦书和添香一左一右及时扶住。

“娘娘!”

“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不必!”沈清弦厉声阻止,声音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锐,随即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在锦书身上,缓缓滑坐到冰凉的地面上。

她终于不再忍耐,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无声的、绝望的、仿佛连灵魂都在哭泣的流泪。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却发不出太大的声音,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

锦书和添香跪在她身边,也跟着默默垂泪,却不敢打扰,只能心疼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沈清弦的心,冷得像一块被遗弃在寒冬荒野里的石头。

萧彻那一瞬间的恍惚,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彻底击碎了她这些时日以来,凭借着他的誓言和温情,勉强构筑起来的信心和安全感。

原来,都是假的。

或者说,不堪一击。

他口口声声说爱的是独一无二的她,说无人能改变他的决定。可当那个承载着他年少记忆和恩情的“白月光”活生生出现在面前,用着熟悉的姿态和称呼唤起往事时,他依然会失神,会迟疑,会……在她被暗讽、尊严受到挑战时,未能第一时间站在她身前。

这比任何明确的背叛,都更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和绝望。

那是一种被最信任的人,在关键时刻,无声抛弃的感觉。

她想起了自己决定留下的决心,想起了腹中悄然生长的孩子,想起了她准备在一切安定后向他坦白的计划……此刻看来,都像是一场荒唐而可笑的独角戏。

他心底,终究为那个“过去”,保留着一片她无法触及的角落。而这片角落,足以在关键时刻,成为压垮他们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

系统冰冷的警告言犹在耳,赌约悬而未决,前路一片迷茫。而她本以为可以依靠的港湾,却在这风雨欲来之时,率先露出了不稳固的裂痕。

她该怎么办?

她还能相信谁?

巨大的无助和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蜷缩在地上,仿佛这样才能获取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哭了不知多久,直到眼泪仿佛流干,只剩下干涩的刺痛。沈清弦才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狼藉,眼神却不再是最初的崩溃和绝望,而是逐渐沉淀为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和一种破而后立的冰冷。

她推开锦书和添香搀扶的手,自己撑着地面,慢慢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那个眼睛红肿、脸色苍白、狼狈不堪的自己,嘴角缓缓扯出一个极其冰冷的、带着自嘲的弧度。

“打水来,本宫要净面。”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让锦书和添香感到陌生的寒意。

“是,娘娘。”两人不敢多问,连忙去准备。

沈清弦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点擦去泪痕,重新描摹妆容。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坚定。

心冷了,脑子反而清醒了。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从今往后,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萧彻……

既然你的坚定需要时间证明,那么,在她彻底消失或者赢得赌约之前,她不会再给他扰乱她心神的机会。

这场三个人的戏,她不想再配合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