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庄的腊梅开得正盛,听雪楼的窗棂间飘进阵阵暗香。萧燕燕坐在廊下的竹椅上,看着石惊弦教阿尘练剑,手中正绣着个并蒂莲剑穗,丝线在阳光下泛着柔光。她的气色好了许多,只是偶尔看向淮河方向时,眼底会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娘,你看我这招‘离卦?焚天’像不像石大哥?” 阿尘举着木剑,小脸憋得通红,招式虽稚嫩,却有模有样。
萧燕燕放下针线,笑着招手:“来,让外婆看看。” 她替阿尘理了理衣襟,指尖触到孩子颈间的长命锁,突然停住 —— 锁上刻的 “梅开五福”,与辽人皇太叔的令牌纹样竟有几分相似。
“燕姨,在想什么?” 柳如眉端着茶过来,寒潭剑斜倚在廊柱上,剑穗上的银铃轻轻晃动。她昨夜为萧燕燕诊脉,发现其体内竟有辽人秘传的 “寒息功” 痕迹,只是一直没敢问。
萧燕燕接过茶盏,指尖微微颤抖:“没什么,想起你娘当年也爱坐在这廊下绣剑穗。” 她看向柳如眉腕间的梅花胎记,“这胎记,和你娘的一模一样。”
石惊弦和苏晚晴恰好从演武场回来,听见这话,苏晚晴突然想起灰袍老者的信:“燕姨,那灰袍老者到底是谁?他信里画的红衣女子,就是您吧?”
萧燕燕的目光落在石惊弦手中的离火剑上,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他是你外公的旧部,姓秦,当年跟着你外公镇守雁门关。” 她起身走向内室,“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们了。”
众人跟着走进内室,萧燕燕从樟木箱底翻出个红布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件褪色的辽人锦袍,领口绣着金色的狼头 —— 正是耶律洪基皇室亲族的标记。
“这是……” 石惊弦心头一震,离火剑在鞘中轻鸣。
“我本是辽人皇太叔的养女。” 萧燕燕的声音带着苦涩,“当年太叔叛乱,我被你外公石啸天所救,才知自己的亲生父母原是被辽人杀害的汉人。你外公待我如亲女,还让我加入了梅影楼。” 她抚摸着锦袍上的狼头,“耶律洪基是我名义上的表哥,他一直以为我还在帮辽人……”
柳如眉突然握住她的手:“所以您当年破锁魂阵,是故意被擒,想卧底在辽营?”
萧燕燕点头,眼中泛起泪光:“我本想偷出辽军布防图,却被耶律洪基发现,他用子母蛊控制了我,逼我做了许多违心的事。若不是你们破阵时用并蒂莲佩的金光震散了母蛊,我恐怕……”
苏晚晴突然想起什么:“那灰袍秦老说的‘答案’,就是指这个?”
“是,也不是。” 萧燕燕从锦袍夹层里抽出张地图,“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这是辽人在漠北的粮仓分布图,岳将军正需要这个。” 她话锋一转,看向石惊弦,“只是秦老还说,耶律洪基虽被擒,他的亲卫‘黑鹰营’却逃了,领头的是个叫‘耶律寒’的少年,据说……”
“据说什么?” 石惊弦追问。
“据说他随身带着半块并蒂莲佩,和你这块一模一样。” 萧燕燕的声音低了下去,“他是你外公在雁门关救下的另一个孩子,也是…… 你的亲弟弟。”
石惊弦如遭雷击,离火剑 “哐当” 落在地上。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有弟弟,可萧燕燕的眼神坦荡,不似说谎。
就在此时,庄丁慌张来报:“庄主,不好了!山下有群黑衣人闯进来,说要找您要个人!”
众人冲出内室,只见梅庄的练武场上,数十名黑衣人正与庄丁缠斗,为首的少年一身黑衣,腰间挂着半块并蒂莲佩,面容竟与石惊弦有七分相似,手中握着柄漆黑的弯刀,招式狠戾,正是 “黑鹰营” 的功夫!
“石惊弦,把萧燕燕交出来!” 少年的声音冰冷如霜,弯刀指向廊下的萧燕燕,“我奉耶律洪基之命,来取这叛徒的人头!”
“耶律寒!” 萧燕燕挺身站出,“你可知自己是谁?你是汉人,不是辽人的鹰犬!”
耶律寒冷笑一声,弯刀突然挥出,直取萧燕燕:“我只知谁养我,谁就是我主子!”
“住手!” 石惊弦离火剑出鞘,赤焰挡住弯刀,“我是你哥哥,石惊弦!”
耶律寒一愣,随即笑得更凶:“哥哥?我爹娘被石啸天所杀,我与你们石家不共戴天!” 他弯刀陡然变招,使出 “黑鹰营” 的绝学 “裂风斩”,刀气带着破空之声,直逼石惊弦面门。
石惊弦不与他硬拼,足尖点着 “巽位” 步法后退,离火剑划出 “乾卦?飞龙”,剑气在半空凝成火龙,将耶律寒的刀势逼开。“你爹娘是被辽人所杀,不是我爹!” 他边打边喊,“萧燕姨可以作证!”
柳如眉的寒潭剑突然出鞘,剑尖点向耶律寒的手腕:“你看清楚,这是你娘当年给你绣的平安符!” 她抛出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块绣着并蒂莲的丝帕,正是从灰袍秦老那里得来的。
耶律寒的弯刀猛地顿住,看着丝帕上的针脚,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苏晚晴趁机暖玉剑出鞘,活水绕着他的脚踝转了个圈:“你颈后的胎记,和惊弦的一模一样,这是血脉骗不了人的!”
黑衣人见耶律寒犹豫,突然分出数人扑向萧燕燕。柳如眉软鞭一甩,缠上为首者的腰,猛地往回一拉,同时对石惊弦喊道:“用‘三花聚顶’!”
石惊弦心领神会,离火剑与柳如眉的寒潭剑、苏晚晴的暖玉剑在空中交汇,三道剑气凝成朵腊梅,金光四射。耶律寒被剑气震得后退,看着三剑合璧的景象,突然捂着头痛苦嘶吼 —— 他脑海中闪过些模糊的片段:雁门关的烽火,母亲的怀抱,还有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孩童……
“弟弟!” 石惊弦趁机收剑,“跟我回庄,我会让你知道真相!”
耶律寒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挣扎,就在此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岳家军的旗帜在山道上出现。黑衣人见状,慌忙拽着耶律寒撤退:“少主,快走!岳家军来了!”
耶律寒被拉着消失在梅林深处,临行前,他回头望了石惊弦一眼,眼中的迷茫渐渐被决绝取代,腰间的半块并蒂莲佩在阳光下闪了一下,像是在说 “后会有期”。
梅庄重归平静,萧燕燕捡起石惊弦掉落的离火剑,轻轻擦拭着剑鞘:“他会回来的。血脉相连,不是仇恨能隔断的。”
石惊弦望着梅林深处,离火剑在掌心微微发烫。他知道,耶律寒的出现只是开始,黑鹰营的余党、辽人潜藏的势力、还有那些尚未揭开的往事,都在等着他。
苏晚晴握住他的手,暖玉剑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在一起。”
柳如眉也走过来,寒潭剑与离火剑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梅庄的腊梅还会开,我们有的是时间等。”
廊下的竹椅上,萧燕燕重新拿起针线,继续绣那个并蒂莲剑穗。阳光穿过腊梅枝桠,在她鬓角的白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剑穗上的丝线渐渐连成完整的图案,只是在莲心处,留了个小小的空洞,像是在等着什么人来填满。
远处的淮河传来隐约的涛声,像是在低声诉说着未完的故事。而梅庄的腊梅,还在静静绽放,等待着下一个春暖花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