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的嘶吼在烽燧外渐渐弱成闷响,沈青梧正用医用酒精擦拭设备接口的沙粒,赵莽蹲在角落给平安狗包扎爪子——刚才撞飞分身时,它的肉垫被魂丝划开一道深口子,此刻正委屈地把脑袋搁在我膝盖上。
张教授捧着苏三醒的旧笔记翻到泛黄页脚,眉头拧成疙瘩:“苏三醒民国年间追查灰袍人时曾来过这烽燧,记载里提过‘地脉通幽’,但没说具体位置,他当年应该是没找到关键机关。”
我刚要接过笔记,平安狗突然竖起耳朵,猛地挣开赵莽的手,朝着地穴底部的石壁狂吠。
它的尾巴绷得笔直,鼻尖贴着石壁不停嗅闻,爪子在夯土上刨出浅浅的痕迹,护书牌也随之发出淡金微光——是童魂残念在呼应某种蕴含愿力的气息。
“石壁后面有空间!”我握紧文心尺,正魂蓝光扫过石壁,夯土下竟透出不规则的木质轮廓,“不是天然石壁,是用胡杨木封死的暗门!”
赵莽立刻抄起工兵铲,镇魂鞭的厌胜木丝缠在铲柄上增强文气:“我来破拆!这夯土被沙蚀几十年,肯定不结实!”
他刚要下铲,张教授突然按住他的手,指着石壁上一道几乎与沙痕融合的刻纹:“是苏三醒的‘木灵锁’!民国时的工匠手法,强行破坏会触发地脉流沙,我们都会被埋在这里。”
老教授从背包里取出个放大镜,仔细比对笔记插图,“你看这锁眼,得用蕴含木灵文气的东西才能打开——松筠铜扣刚好对上!”
我将松筠铜扣按在刻纹中央,铜扣瞬间与石壁贴合,原本暗淡的木纹突然亮起绿光。
“咔嗒”一声轻响,整面石壁竟向一侧滑开,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阶梯,阶梯上的沙尘厚达寸许,却在铜扣绿光扫过后,露出下面整齐的青石板——显然有人精心打理过。
沈青梧的分析仪屏幕跳成绿色:“下面是独立地脉空腔,文气纯净,还有人类活动的稳定信号!”
我举着文心尺率先走下阶梯,蓝光在前方拉出长长的影子。
阶梯尽头是间约十二平米的石屋,石屋中央摆着张朽坏的木桌,桌上散落着锈迹斑斑的铁皮罐头和一支钢笔,墙角堆着个褪色的帆布背包——背包侧面绣着的“中国科学院”字样虽模糊,却清晰可辨。
平安狗突然冲进角落,用鼻子拱开背包,露出一本裹着三层防水油布的笔记本,封面上的字迹被风沙磨得浅淡,却能认出“彭加木”三个字。
“是彭教授的科考笔记!”张教授激动得声音发颤,他小心翼翼地揭开油布,笔记本纸页虽泛黄发脆,字迹却依旧工整,“
1980年6月17日,这是他最后一次发报后的记录!当年他失踪时,全队都以为他是找水时迷路了,没想到藏在了这里!”
我凑过去细看,第一页的字迹力透纸背,开篇就写着:“沙暴困烽燧,队员断水三日,我在沙坡下发现暗门,内有地脉泉眼,竟与苏三醒民国旧迹吻合。”
“他是跟着苏三醒的线索找到这里的!”沈青梧轻声念着笔记内容,手指划过一行加粗字迹,“‘灰袍人在抓罗布泊周边的孩童,用魂丝绑在泉眼旁,说要养“童魂容器”激活地脉邪力’——和我们遇到的一模一样!彭教授当年就已经摸清了他们的阴谋!”
笔记中间几页画满草图,有双鱼符号的细节拆解,有灰袍人戴水纹冠的服饰特征,还有一张标注“魂元井”的地图,位置就在烽燧西北方向一公里处。
“彭教授一直在追踪灰袍人!”我指着草图旁的批注,“他发现灰袍人的目标不是罗布泊地脉,是藏在魂元井下的‘圣物线索’,抓孩童炼魂只是为了打开线索的‘钥匙’。”
石屋的石壁上果然刻满符号,比地面烽燧的更完整,其中一个双鱼玉佩的完整图案让我心头一震——玉佩下方刻着“祖龙气引”四个字,与松筠铜扣的纹路完全吻合,旁边还有行小字批注:“苏三醒民国二十三年刻,与长白山古阵同源。”
平安狗突然咬住我的裤腿,把我拽到石壁后方,那里的刻字明显仓促许多,墨水混着暗红痕迹,显然是危急时刻写下的:“灰袍人追来了,他们要我交出‘地脉钥’,我把它藏在泉眼石缝里。圣物线索不在罗布泊,在长白山天文峰冰舌下,灰袍人要用童魂血激活祖龙气核——”字迹在这里突然中断,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血痕,像是被强行打断。
“地脉钥?”沈青梧蹲在石屋角落,果然发现一处碗口大的泉眼,泉水清澈见底,泉眼旁的石缝里嵌着枚巴掌大的玉牌,玉牌上刻着九龙吸水图案,与罗布泊的高台一模一样,“是定位地脉节点的关键!有了它,我们在长白山就能精准避开灰袍人的魂丝阵,直接找到他们的主坛!”
我刚要伸手取出玉牌,石屋突然剧烈震动,墙角的沙尘簌簌掉落。沈青梧的分析仪瞬间跳红:“魂丝信号暴增!灰袍人通过地脉感应到这里了!”
她的话音未落,石屋入口就传来“滋滋”声响,无数道魂丝顺着阶梯爬下来,在地面织成黑网,网中浮现出灰袍人的冷笑虚影:“彭加木藏了四十年的东西,终于还是我的了!”
“是远程操控的魂丝阵!他没亲自来,只想困死我们!”我立刻催动文心尺,正魂蓝光在石屋周围凝成光盾,魂丝撞在光盾上化作黑烟,“赵莽,用镇魂鞭封死入口!张教授,快查彭教授的笔记,有没有破阵的方法!”
赵莽早已将镇魂鞭甩成一道金光,厌胜木丝缠在入口的青石板上,形成密不透风的屏障:“这些魂丝邪性得很!居然能顺着地脉缝隙钻进来!”
他刚说完,石屋的油灯突然被风吹灭,黑暗中,无数道孩童虚影从魂丝网中飘出,他们眼神空洞,嘴里重复着“救我”的低语——是被灰袍人抓走的童魂残像,专门用来干扰心神。
“别被幻象迷惑!”我举起护书牌,淡金的安魂光带扩散开来,童魂虚影在光带中渐渐清晰,其中一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竟与护书牌里的一道残念完全吻合。
她伸出小手指向泉眼:“玉牌……转三圈……引地脉气……”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就被魂丝重新缠住,发出凄厉的哭喊声。
“是泉眼的机关!”张教授突然大喊,他指着笔记最后一页的草图,“彭教授写了,玉牌是泉眼的镇脉器,转动它能引地脉文气破邪!”
我立刻将玉牌按在泉眼中央,顺时针转了三圈。
玉牌瞬间爆发出绿光,与松筠铜扣的光芒交织,泉眼突然涌出丈高的暖泉,泉水顺着石缝流到地面,所过之处,魂丝网发出“滋滋”腐蚀声,瞬间溃散成黑色粉末。
石屋的震动渐渐平息,沈青梧的分析仪恢复正常:“邪力彻底清除了!灰袍人的魂丝信号也断了,应该是被地脉文气冲散了联系!”我捡起地上的笔记本,翻到最后几页,原本空白的纸页在泉水浸润下,竟显露出一行用矾水写的隐字,是彭加木的亲笔:“我被困在魂元井的锁魂阵里,灰袍人要逼我画出长白山阵图。此笔记若被后人发现,切记——祖龙气核不是圣物,是灾难之源,激活它会引发地脉暴动。”
“魂元井!我们得去救他!”赵莽猛地站起来,镇魂鞭在他手中发出嗡鸣,“彭教授被困了四十年,说不定还活着!就算……就算不在了,我们也得把他的尸骨带回来,不能让他埋在沙底下!”
平安狗也跟着低吼,爪子在地上刨着,像是在附和他的话。
张教授却摇了摇头,指着笔记里的魂元井草图:“锁魂阵是灰袍人最阴毒的阵法,活人进去不出三日就会被抽干魂元。
彭教授在里面困了四十年,恐怕已经……而且现在去太危险,灰袍人刚被击退,肯定在魂元井周边布了埋伏。”
老教授摩挲着笔记封面,声音沉重,“苏三醒当年没能彻底铲除灰袍人,彭教授用半生守住线索,我们不能冲动毁了他们的心血。先和警方汇合,带着完整线索制定计划,再回来为彭教授收尸。”
我看着石屋中央的木桌,突然发现桌腿上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心正者,地脉自护。”字迹苍劲,与苏三醒笔记里的落款完全一致——显然是苏三醒民国年间留下的,被彭加木发现后当作了精神支撑。
护书牌里的童魂残念突然集体亮起,与地脉泉眼的绿光交织成光带,在石屋中盘旋一圈,最后落在彭加木的笔记本上,像是在向这位守护者致敬。
沈青梧突然在帆布背包的侧袋里找到个铁皮盒,盒子里装着枚军功章、一封家书和半块磨损的怀表。
家书的落款日期是1980年6月16日,正是彭加木失踪前一天:“……找到灰袍人的核心阴谋了,就算我回不去,也要守住这些孩子的命。告诉组织,罗布泊只是诱饵,长白山才是真正的战场。”信的末尾画着个小小的双鱼符号,旁边打了个叉。
“这半块怀表……”我拿起怀表,发现表盖内侧刻着个“彭”字,与护书牌里那半块松筠铜扣的纹路隐隐相合,“应该是彭教授给家人的信物,我们得一并带出去。”
张教授突然注意到怀表的齿轮结构:“这不是普通怀表,是苏三醒当年改良的‘地脉指南针’,指针永远指向地脉正源——你看,现在指着东北方向。”
我们将笔记本、地脉钥、家书和怀表小心收进防水袋,临走前,我把松筠铜扣放在木桌上,与怀表摆在一起:“等我们解决了灰袍人,就来接你回家。”
平安狗对着木桌轻轻叫了一声,像是在许下承诺。
石屋的暗门在我们身后缓缓合上,青石板与夯土重新贴合,若非铜扣残留的绿光,根本看不出这里藏着四十年的秘密。
回到烽燧地面时,外面的沙暴已经彻底平息,天边升起一轮残月,将雅丹群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青梧正对着应急通讯器说话,脸上渐渐露出喜色:“联系上警方支援队了!他们已经到迷魂沙海边缘,带着文心碑碎片和医疗物资,明天一早就能和我们汇合!”
赵莽正给沙漠车补充燃料,平安狗趴在车旁,盯着魂元井的方向,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呜咽。
我走到他身边,将彭加木的家书递给他:“我们不会忘了他。等长白山的事结束,第一时间回罗布泊,把他的尸骨带出来,立块碑,让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有位英雄。”
赵莽接过家书,用力点了点头,眼眶有些发红:“一定!到时候我亲自刻碑,把他的事迹都写上去。”
张教授将苏三醒的笔记和彭加木的记录整理好,递给我:“这两本笔记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线索链。苏三醒查清了灰袍人的起源,彭加木摸清了他们的当代阴谋,现在轮到我们终结这一切了。”
他指着笔记里的标注,“彭教授提到的祖龙气核,苏三醒的笔记里也有记载,是长白山祖地龙气的核心,一旦被激活,整个东北的地脉都会紊乱,到时候邪祟会遍地滋生。”
我将防水袋贴身收好,文心尺的蓝光与地脉钥的绿光相互呼应,松筠铜扣也在掌心泛着温暖的光芒。远处传来沙漠车的引擎声,沈青梧兴奋地挥手:“是警方的探照灯!他们提前赶过来了!”
我们将设备搬上支援队的车辆时,我回头望了一眼烽燧,月光下,这座千年遗迹的轮廓格外清晰,像是一位沉默的守护者,见证着两代追凶人的坚守。
护书牌里的童魂残念轻轻跳动,与魂元井方向的地脉气遥相呼应,我知道,彭加木的使命还没完成,而我们的征途,才刚刚走到最关键的一程。
车辆驶离烽燧时,沈青梧递给我一杯热姜茶:“林奶奶发来消息,长白山最近出现大规模魂丝波动,灰袍人的主坛应该已经搭建完成了。警方准备抽调精锐力量,和我们一起组成联合行动队,直扑天文峰。”
我望着窗外渐渐后退的雅丹群,掌心的地脉钥微微发烫。
彭加木的笔记里还藏着多少秘密?长白山的冰舌下又等着我们什么?这些疑问都要在接下来的征程中找到答案。
但此刻我无比坚定——带着两代人的遗志,带着童魂的愿力,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彻底终结灰袍人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