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淮盐路畅通三月,海州盐场的白盐顺着漕运航道,如银流般铺向南北。
官盐便民点前日日排起长队,三十文一斗的平价盐,让百姓餐桌重归咸鲜,街头巷尾尽是笑语。
马五刚巡完盐仓,便见亲兵捧着加急文书奔来:
“大人,辽东急报!抚顺马市异动,建州女真努尔哈赤扣下三船官盐,言称要加价三倍才肯放行!
与此同时,苏州织造府内,汪承祖正摩挲着一枚嵌宝石的盐牌。他拿了钱如命倒台后空缺的半数盐引,却远比钱如命深沉狡诈。
他望着案上努尔哈赤派使者送来的貂皮信函,嘴角勾起冷笑:“努尔哈赤要盐,倭寇要粮,正好一箭双雕。”
下人躬身禀报:“东家,已按您的吩咐,让海商将五千石私盐混在粮船中,从宁波港出海,倭寇那边已接应妥当。”
“甚好。”汪承祖指尖划过盐牌,“两淮盐价平定又如何?辽东缺盐,东南缺粮,只要掐住这两处命脉,万历老儿也得看我脸色。”
他顿了顿,又道,“再备一份厚礼送辽东,告诉努尔哈赤,盐我能供,粮我能运,但他得帮我搅乱两淮盐政,让马五那个泥腿子死无葬身之地。”
抚顺马市,往日里汉人与女真族的贸易一派兴旺。建州女真以貂皮、人参换盐布粮草,
明朝则借此安抚边疆,盐一直是贸易中的硬通货 。可今日的马市却刀光剑影,努尔哈赤的亲兵手持弯刀,将贩卖官盐的商户团团围住。
褚英身披玄狐裘,身形魁梧如熊,目光锐利如鹰。他捏起一把白盐,放在鼻尖轻嗅,沉声道:
“这般好盐,往日一斤仅值数文,如今朝廷管控盐价,却断我建州供应。”
他将盐掷于地,脚重重碾过,“要么加价三倍,要么,这马市便永闭不开!”
商户们面如土色,低声哀求:“贝勒爷,官盐定价三十文一斗,小的们实在不敢加价啊!”
“不敢?”褚英冷笑,挥手示意亲兵,“把盐船扣下,谁敢反抗,就地格杀!”
刀光闪过,一名试图争辩的商户倒在血泊中,马市顿时陷入混乱。消息如风般传遍辽东,边墙内外人心惶惶。
几日后,宁波港外海。
三艘伪装成粮船的商船正破浪而行,船底暗藏的私盐被油布紧紧包裹。
突然,十余艘倭寇战船从雾中冲出,船帆上的太阳旗狰狞可怖。倭寇首领拔刀高呼,海盗们蜂拥而上,将商船控制。
“盐在哪里?”倭寇首领用生硬的汉语喝问。
海商连忙指向船底:“都在这儿!汪东家说了,盐给你们,只求你们袭扰沿海盐运航道。”
倭寇首领哈哈大笑,挥刀斩断缆绳:“放心!我们会让海州的盐,一粒也运不到江南!”
——天津行宫 暖阁——
鎏金炭盆的火焰微微摇曳,龙涎香中掺进了几分焦灼。
万历皇帝面前,两份急报并排铺开:辽东马市被扣、宁波外海遭倭寇袭扰,落款处皆隐隐指向汪承祖与努尔哈赤勾结。
案上的沙盘已被重新布置,白砂堆成的辽东半岛旁,
朱由校正将木雕骑兵摆成防御阵型。四岁的他眉头皱得更紧,模仿着将军的语气:
“皇爷爷,老努巴太过分了!马市是互通有无的,他扣盐就是挑衅!”他拿起刻着“努”字的木牌,狠狠按在沙盘边缘,“该派辽东兵教训他!”
三岁的朱徵妲穿着藕荷色宫装,双丫髻上系着珍珠流苏。她手里攥着两颗盐粒,一颗白如凝脂,一颗带着杂质,踮脚凑到万历面前:
“皇爷爷,冯大人送来的辽东盐盐,是脏脏的(指努尔哈赤私盐掺沙),百姓吃了会生病。”
她把白盐粒放在沙盘中央的“马市”位置,又将脏盐粒拨到一旁,“要把干净盐送过去,不让坏人赚黑心钱!”
朱由校眼睛一亮,立刻拿起细竹棍在沙盘上画了一条线,从海州连到辽东:
“妹妹说得对!可以走海路运盐到辽东,绕开马市,让努尔哈赤的加价阴谋落空!”他又把木雕战船摆在“宁波”方位,“还要派水师打倭寇,保护盐船!”
朱徵妲跟着点头,小手抓起一把红豆撒在“苏州”位置:
“汪承祖是坏盐商,和钱如命一样!要把他的盐仓关掉,不让他帮倭寇和努尔哈赤!”
她又拿起一颗珍珠放在“沿海”,“百姓要平安,盐船要安全。”
两个稚童趴在沙盘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完善着计划。朱由校用木雕骑兵模拟辽东防御,
朱徵妲就用白盐粒标记安全盐路;朱由校假装水师出征,朱徵妲就举起白盐块大喊“盐盐到辽东啦”,小脸上满是坚定。
万历看着他们稚嫩却切中要害的布局,龙颜渐舒。他抚着朱徵妲的发顶,沉声道:
“徵妲知分清浊,由校明晓攻防,甚好。努尔哈赤借盐逼宫,汪承祖通敌谋利,倭寇袭扰海疆,三者勾结,实则是觊觎我大明江山。
盐路通则国运昌,盐路断则民心乱,这三处隐患,必须同时清除。”
他抬声唤道:“传旨!”
殿外太监躬身听令。
“令熊廷弼严守边墙,增兵抚顺马市,命周遇吉守好城,不准努尔哈赤越雷池一步;着海州马五率水师两千,协同浙江水师巡防沿海,围剿袭扰盐运的倭寇
命吴焕彻查汪承祖,按罚令行事,本人诛杀,抄没其家产盐引,抓捕勾结倭寇、私通建州的党羽!”
“遵旨!”太监疾步退去。
朱徵妲捧着白盐粒笑起来,阳光透过窗棂,盐粒折射出细碎的光。她把盐粒放在万历掌心:
“皇爷爷,要让辽东的百姓也吃到干净盐。”
万历握紧盐粒,指尖感受到那抹熟悉的凉意,目光深邃:
“好。皇爷爷答应你们,不管是内陆还是边疆,不管是陆路还是海路,大明的百姓,都能吃上平价干净的盐。”
朱由校拉着朱徵妲的小手,在沙盘上画了一条长长的海线,从海州连到辽东半岛:
“妹妹你看,这是海上盐路,以后盐船扬帆,既能送盐到辽东,又能防备倭寇,一举两得!”
朱徵妲咯咯笑着,用小脚丫轻轻踩着那条“海上盐路”,仿佛已经看到了白盐满船、水师凯旋的景象。
——三线齐发——
辽东抚顺,熊廷弼命尤世功,尤世威两兄弟率三万铁骑进驻抚顺关马市外围。周遇吉,吴钟守城,明军铠甲鲜明,旌旗蔽日,火炮对准了建州女真的营帐。
熊廷弼派人送书努尔哈赤:“马市贸易,恪守旧规,盐价三十文一斗,若再扣盐挑衅,即刻起兵征讨!”
努尔哈赤见明军势大,又听闻汪承祖已被查办,权衡利弊后,只得释放被扣盐船,恢复原价贸易。当第一船平价白盐运入建州,女真百姓争相购买,努尔哈赤的加价阴谋彻底破产。
海州海域,马五率领水师战船巡弋。远远望见倭寇战船正在劫掠一艘盐船,马五拔剑高呼:“杀贼护盐!”
水师战船如离弦之箭般冲上前,火炮轰鸣,箭矢如雨。
马五亲自登上倭寇战船,银枪舞动,所向披靡。倭寇首领被一枪刺穿胸膛,其余海盗纷纷投降。此战斩倭寇两百余,缴战船十余艘,沿海盐运航道重归平静。
苏州城内,吴焕率吏卒包围汪承祖府邸。汪承祖试图携金银珠宝从密道逃脱,却被早已埋伏在此的士兵擒获。
查抄府邸时,搜出大量与努尔哈赤、倭寇勾结的信函,以及囤积的数万石私盐。囚车游街时,百姓怒不可遏,掷出的砖石将囚车砸得叮当作响。
三日后,捷报频传。
万历皇帝下旨:马五晋“海防总兵”,统领沿海水师,守护盐运海道;吴焕继续执掌两淮盐政;熊廷弼,周遇吉,吴钟,尤世功尤世威各赏银千两,镇守辽东。
江南,两淮盐路,海上盐路,以及徐望山的北方盐路正式开通,漕船与海船相辅相成,白盐源源不断地运往各地。辽东马市恢复繁荣,汉人与漠南蒙古(林丹汗直属,科尔沁部、土默特三娘子部等)海西女真(叶赫,辉发拜音达理残部)以及建州女真部族百姓互通有无,边疆暂归安宁。
海州盐场,马五望着满载白盐的海船扬帆起航,腰间枪茧依旧坚硬。吴焕站在他身旁,捧着新制的“官盐海运”令牌:“盐路通了海,这下是真的四通八达了。”
马五点头,目光望向远方:“这盐路,还得守下去。”
远处,炊烟袅袅,孩童举着盐袋在海边追逐,笑声与海浪声交织在一起。
白盐映海,海疆安宁。
盐路,既是民生路,亦是国防路。
本章金句
「盐路既是民生路,亦是国防路」
「盐路通则国运昌,盐路断则民心乱」
「不管是内陆还是边疆,大明的百姓,都能吃上平价干净的盐」
【小剧场:海船之上】
士兵甲:(望着海面)大人,您看这海上盐路,以后再也不怕倭寇骚扰了!
马五:(抚摸枪杆)守得住盐路,才能守得住百姓的安稳。
士兵乙:(举起盐袋)这盐不仅能调味,还能让边疆安定,真是宝贝!
马五:(笑)是啊,这白盐,比黄金还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