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刚碰到储物囊底层那块芯片，楚明舒左臂的胎记猛地一烫，像是被烙铁贴上了皮肤。她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萧沉舟立刻伸手扶住她肩膀，力道沉稳。
“又来了？”他问。
楚明舒咬牙点头，额角渗出冷汗。脑海里那三个字再次浮现——【来找我】。这次不是闪现，而是像刻在视网膜上一样清晰，带着某种执念般的重量。
她没说话，只是把芯片掏出来，放在掌心。芯片表面布满裂痕，边缘还连着一小片焦黑的机械残片，正是从海底基地带回来的克隆体部件。刚才声波网接收到的信号，源头就是它。
“这玩意儿在主动联系你。”萧沉舟盯着芯片，声音压低，“别碰太久。”
“已经晚了。”楚明舒苦笑，“它早就进来了，现在是逼我看完。”
她深吸一口气，把残片放到空间培育台上，用一层透明光膜罩住。这是她临时搭的隔离区，防止数据反噬。命运书签在识海里轻轻震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你到底想让我看到什么？”她低声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拿起一枚金针，刺入残片的神经接口。星髓玉能量顺着针尖流入，残片表面泛起微弱蓝光。
画面突然炸开。
阳光洒在一个小院子里，木秋千轻轻晃动。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坐在母亲腿上，头发还是黑色的，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女人温柔地替他擦掉嘴角的奶油，男人蹲在一旁，手里举着一只会发光的机械蝴蝶。小男孩伸手去抓，笑声清脆。
楚明舒愣住了。
这是……秦无绝？
她下意识看向萧沉舟，后者眉头紧锁，剑已出鞘半寸。
画面继续播放。小男孩扑进父亲怀里，嚷着要学做机械虫。男人笑着答应，母亲端来茶点，一家人其乐融融。墙上的日历显示日期，比楚明舒出生还早十几年。
【原来疯子也有过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命运书签剧烈震动，一道批注悄然流入书海——【情绪峰值突破阈值，解锁隐藏记忆层级】。
下一秒，画面骤变。
警报声响起，红光闪烁。实验室大门被暴力破开，一群穿防护服的人冲进来，强行拖走男孩父母。小男孩尖叫着扑过去，被推倒在地。他的母亲回头看他，嘴唇颤抖，似乎在喊什么，但声音被系统屏蔽。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残片开始剧烈震颤，蓝火从裂缝中喷出，直扑楚明舒面门。萧沉舟抬手一挥，剑气横扫，将火焰劈散。他另一只手迅速挑开残片外壳，金属碎片飞溅。
里面嵌着一张微型相框。
照片已经焦黑，边缘卷曲，但中间三人笑脸依旧清晰——男人搂着妻子，孩子坐在他们中间，手里抱着那只机械蝴蝶。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给小绝的七岁生日礼物，愿你永远快乐】。
楚明舒的手抖了一下。
她不是没想过秦无绝会有过去。但她以为那是更深的黑暗，是从小就被当成实验品的扭曲成长。可眼前的画面太正常了，正常到让人心里发酸。
一个曾经被爱过的孩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张照片……”她声音有点哑，“是他家人唯一的留影？”
萧沉舟没回答。他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忽然道：“你看他父亲的手腕。”
楚明舒凑近。
男人左手腕内侧有个细小的编号纹身，样式和药谷禁术区的密钥标记一致。
“药谷早期研究员？”她皱眉，“所以秦无绝进药谷不是偶然？他是来找线索的？”
“不止是线索。”萧沉舟声音冷了下来，“他是来复仇的。整个药谷，可能都是毁掉他家的帮凶。”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楚明舒想起白芷说过的话——“秦无绝的初衷是拯救世界”。当时她觉得是借口，现在却觉得，也许真是真心话。一个失去一切的人，想重建秩序，哪怕方式极端。
她低头看着手中照片，指尖轻轻抚过男孩的笑容。
“所以他才执着于‘完美’。”她喃喃道，“因为他失去的，是最不完美的幸福。”
命运书签又一次震动，但这次没有批注流出，只是静静悬浮在识海深处，像在等待她的下一个心声。
萧沉舟收剑入鞘，站在她身边，目光扫过四周。控制室依旧安静，只有残片冷却后的焦味弥漫在空气中。
“这片区域的数据还没清空。”他说，“还有别的记忆藏在其他残片里。”
楚明舒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发现照片背面的焦痕下还有一行极小的字迹，像是匆忙写下的。
她眯眼细看。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个，请记住——我不是怪物，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任何人】
她的呼吸停了一瞬。
这句话不像遗言，更像忏悔。一个早已预见自己会堕落的人，在最后一刻留下的辩解。
“他知道自己会变成那样？”她抬头看萧沉舟，“他在求救？”
萧沉舟沉默片刻，只说了一句：“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到底该把他当敌人，还是……受害者？”
楚明舒握紧了照片。
她忽然意识到，从她进入书海以来，第一次对反派产生了真正的共情。不是同情，而是理解。那种被命运碾碎后拼命想抓住点什么的感觉，她太懂了。
她也是被调包的真千金，也是被抄袭的设计天才，也是在孤独中一路打怪升级的孤勇者。
只是她选择了反抗规则，而秦无绝选择了毁灭规则。
“他错了。”她终于开口，“想守住幸福没错，但拿别人的人生当材料，就别怪别人砍你后台。”
她说完，把照片小心收进储物囊最里层。那里还有她前世工作室的旧徽章，两样东西挨在一起，一个代表失去的过去，一个代表重生的起点。
萧沉舟看了她一眼，眼神有点复杂。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命运书签不会告诉他具体内容，但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一段记忆，改变了楚明舒对整件事的看法。
“接下来怎么办？”他问。
“继续挖。”楚明舒站直身体，拿起第二块残片，“既然他让我们‘来找他’，那就看看他到底藏了多少真相。”
她正要把金针插入新残片，忽然察觉一丝异样。
培育台底下的金属板有轻微震动，像是某种信号在循环传输。她蹲下身，掀开面板一角，发现一根暗线连接着主控系统，末端插口闪着微弱红光。
“这里有后门。”她皱眉，“残片不是被动释放记忆，它是主动在上传数据。”
萧沉舟立刻靠近，剑尖轻点线路：“切断？”
“别。”楚明舒拦住他，“让它传。我们顺着信号反向追踪，说不定能找到主服务器位置。”
她重新站起身，把第二块残片放回原位，却没有立刻启动解析。而是低头看了眼左臂胎记。
那里还在发热，但不再是疼痛，而是一种……共鸣般的温热。
就像有人在远处，轻轻敲她的门。
她闭了闭眼，心里默念：【行吧，秦无绝，这次换我来翻你的人生档案了】
命运书签微微一亮，随即隐没。
控制室的灯光忽明忽暗，像是在回应某种即将到来的开启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