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只剩下残缺不全的数十具尸体和痛苦挣扎的伤马,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冲天而起,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形成一片淡淡的、令人作呕的红雾。
赵信勒马立于这片修罗屠场中央,胯下战马喷着灼热的白气,青龙偃月刀斜指地面,粘稠的鲜血顺着森冷的刀锋缓缓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砸出一个个暗红的斑点。他冰冷的视线扫过周围噤若寒蝉、如同见鬼般惊恐后退的匈奴骑兵,如同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
“吼!吼!吼!”
“上将军威武!大秦万胜!”
秦军阵列的怒吼彻底沸腾!声浪一浪高过一浪,直冲云霄!每一个士兵都热血上涌,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方才的屈辱早已被这酣畅淋漓的杀戮冲刷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狂热崇拜和冲天的战意!
时机已至!
赵信猛地一勒缰绳,胯下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动战场的龙吟般长嘶!他高举滴血的青龙偃月刀,刀锋直指匈奴军阵中央那面狰狞的狼头大纛,声如惊雷,炸响在每一个秦军士卒耳边:
“大秦的锐士们!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就在今朝!”
他的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庞,声音带着无坚不摧的意志:
“军功赫赫!改变命运!就在此时!随本将——”
那最后一个字,如同点燃炸药桶的火星:
“杀——!!!”
“咚!咚!咚!咚!”
早已蓄势待发的秦军战鼓,在赵信“杀”字出口的瞬间,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彻底惊醒,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沉重的鼓点敲在每一个秦军士卒的心坎上,点燃了他们血管里最原始的杀戮与渴望!
军功!升迁!改变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改变那世代为奴为隶的卑微!这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不就是拼命吗?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拼了!值了!
“杀啊——!!!”
“为了军功!”
“为了大秦!杀——!!!”
压抑了许久的黑色铁流,在鼓声与呐喊的催动下,轰然爆发!盾墙如林推进,长戈如毒蛇般从缝隙中探出,强弩手紧随其后,冰冷的弩箭已然上弦!整个军阵如同苏醒的钢铁巨兽,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朝着混乱的匈奴军阵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冲锋!脚步声、甲胄撞击声、震天的喊杀声汇聚成一股毁灭的洪流!
“该死的秦人!他们怎么敢?!”
狼头大纛下,左贤王须卜顿又惊又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向来依靠坚固营寨防守的秦军,竟敢放弃地利,主动向数量多于己的匈奴铁骑发起冲锋?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蔑昆部的勇士们!随我碾碎这些不知死活的秦狗!杀光他们!”
一名距离秦军前锋较近的匈奴贵族被彻底激怒,他咆哮着,带着本部最精锐的百余名亲卫骑兵,如同离弦之箭,脱离本阵,朝着冲锋的秦军锋矢最前端,也朝着阵前那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悍然对冲过去!他要将这狂妄的秦将和秦军的冲锋势头,一起踏成肉泥!
马蹄如雷,雪尘飞扬!百骑冲锋,气势汹汹!
赵信看着这支主动迎上来的匈奴精锐,眼中燃烧的战意几乎要喷薄而出!前些时日横扫高丽,他忙于营救玉漱,根本未曾尽兴。如今,这才是他渴望的战场!这才是血脉中沉寂已久的厮杀渴望!
“来得好!”
赵信狂笑一声,猛地一夹马腹!胯下战马如同黑色的闪电,不退反进,竟以更快的速度,单人独骑,悍然撞向那奔腾而来的百骑洪流!
一人,对百骑!
“找死!”
冲在最前的匈奴贵族狞笑着,手中的长矛对准赵信的心口,借助马力狠狠刺出!他身后的骑兵也纷纷挺起长矛、挥舞弯刀,要将这不知死活的秦将扎成筛子!
就在双方即将碰撞的瞬间,赵信猛地一勒缰绳!胯下战马前蹄腾空,竟在高速奔驰中硬生生一个急停转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刺来的密集矛尖!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化作一道横扫千军的青色匹练!
“呜——!”
沉重的刀锋撕裂空气,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咔嚓!咔嚓!咔嚓!”
一片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和惨叫声同时响起!最前排刺出的数根长矛矛杆如同朽木般被齐齐斩断!刀锋去势不减,狠狠扫过几名匈奴骑兵的腰腹!坚固的皮甲如同纸糊,鲜血和内脏狂喷而出!战马的悲鸣和人的惨嚎瞬间压过了冲锋的蹄声!
赵信毫不停留,驱使战马冲入因前锋受挫而略显混乱的敌骑之中,沉重的青龙刀在他手中化作了死神的镰刀!劈、砍、扫、撩!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大蓬的血雨!没有一合之敌!挡在刀锋前的,无论是人是马,是矛是盾,统统被狂暴的力量撕碎!
他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凝固的牛油,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硬生生将这百骑精锐的冲锋阵型从中劈开、搅得稀烂!匈奴骑兵引以为傲的骑阵冲锋,在这绝对的力量与技巧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谁敢与我一战——!!”
赵信杀透敌阵,勒马长啸,声震四野!他浑身浴血,如同血池中捞出的战神,青龙刀上粘稠的血液不断滴落,在他周围方圆十数步内,竟形成了一个短暂的空圈!幸存的匈奴骑兵惊恐地看着这个魔神,握着兵器的手都在颤抖,竟无一人敢上前!地上倒伏着二十余具残缺的尸体和垂死的战马,诉说着刚才那短暂而血腥的屠杀。
他冰冷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死死锁定了远处那面在寒风中猎猎舞动的狼头大纛!刚才那声“本王”的命令,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蒙恬军报……匈奴左贤王袭边……难道真是条大鱼?!
念头一起,杀意更炽!
“驾!”
赵信毫不迟疑,猛地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如同一道撕裂战场的血色闪电,朝着那面狼头大纛的方向,狂飙突进!青龙偃月刀左右翻飞,将沿途试图阻挡的零星匈奴骑兵连人带马劈开!他如同一支锋锐无匹的箭矢,狠狠扎向匈奴军阵的心脏!
“拦住他!快拦住他!”
狼头大纛下,左贤王须卜顿看着那道势不可挡、直奔自己而来的血色身影,终于感到了灭顶的恐惧!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声音都变了调。
“他只是一个人!杀了他!放箭!放箭啊!”
周围的匈奴亲卫骑兵如梦初醒,纷纷摘下骑弓,然而,赵信冲杀的速度太快,切入的角度又极其刁钻,大部分人都被混乱的己方人马阻挡了视线和射角,少数几支仓促射出的箭矢,也被赵信挥刀轻易格开。
赵信与那面狼头大纛的距离,在匈奴骑兵惊恐畏缩的退避中,不可思议地飞速拉近!
“怕什么?!他只是一个人!我们这么多的匈奴勇士,还杀不了他一个吗?!围上去!堆也堆死他!”
左贤王须卜顿看着越来越近的杀神,肝胆俱裂,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鼓舞士气。
这绝望的嘶吼,却清晰地暴露了他的位置!
赵信眼中寒芒爆射!正愁找不到你这缩头乌龟!
没有丝毫犹豫,赵信猛地一按马鞍,双脚在马镫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如同捕食的猎豹,竟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霍然站起!身体绷直如弓,重心稳如磐石!左手闪电般摘下挂在马鞍旁的强弓,右手瞬间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特制的三棱破甲重箭!
搭箭!引弦!开弓如满月!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只在瞬息之间!冰冷的箭簇,在惨淡的晨光下,死死锁定了狼头大纛下那个身披华丽皮裘、因恐惧而扭曲的身影——左贤王须卜顿!
弓弦震响!如同死神的叹息!
那支灌注了赵信沛然巨力的三棱重箭,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乌光,撕裂冰冷的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箭矢飞行的轨迹清晰得令人心胆俱裂!
须卜顿正挥舞着金刀,还在疯狂地嘶吼着命令,试图让周围的亲卫上前阻挡。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一道夺命的乌光,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噗——!”
一声沉闷而恐怖的贯穿声!
箭簇精准无比地从须卜顿因嘶吼而大张的口中射入,带着狂暴的动能,瞬间洞穿了他的咽喉、颈椎!箭头裹挟着碎骨和血肉,从他后颈猛地透出!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和后颈的破洞狂涌而出!
须卜顿所有的嘶吼和动作戛然而止,他脸上的狂怒和恐惧瞬间凝固,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手中的金刀当啷一声坠落在地,他徒劳地伸出手,似乎想捂住那致命的伤口,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晃了晃,随即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头从马背上栽落下来,重重砸在冰冷的雪地上,溅起一片肮脏的雪泥。
“王……王爷?!”
“左贤王!!!”
大纛周围的匈奴亲卫和将领们如同被五雷轰顶,瞬间魂飞魄散!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那具喉咙被彻底贯穿、还在汩汩冒血的尸体,大脑一片空白!左贤王……被一箭射杀了?!
死寂!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重、都要绝望的死寂!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所有匈奴人的咽喉!
赵信岂会放过这千载良机?就在匈奴人因主将暴毙而陷入巨大混乱和恐慌的瞬间,他已经催马杀到!目标直指那根矗立的狼头大纛旗杆!
“挡我者死!”
赵信一声暴喝,如同虎入羊群!青龙偃月刀化作一片死亡的旋风,将几个因惊骇而呆立当场的亲卫连人带马劈飞!血光暴现!
胯下战马冲势不减,狠狠撞到那粗大的旗杆之下!
赵信在马上拧腰发力,青龙偃月刀划出一道凄厉的半月弧光!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碗口粗的旗杆应声而断!
那面象征着左贤王权柄、凝聚着数万匈奴骑兵信仰的狰狞狼头大纛,在无数道惊恐绝望的目光注视下,如同被折断的翅膀,沉重地、歪斜地朝着地面轰然倒塌!溅起大片的雪尘!
赵信毫不停留,刀光顺势向下一掠!
“噗嗤!”
须卜顿那颗戴着金狼冠的头颅,被干净利落地斩下!
赵信左手长刀拄地,稳住身形,右手猛地探出,一把抓住那还在滴血的头发,将左贤王须卜顿那颗怒目圆睁、死不瞑目的头颅高高举起!
他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血海中踏出的魔神,冰冷的目光扫过周围彻底陷入呆滞、如同泥塑木雕般的匈奴骑兵,声如雷霆,炸响在死寂的战场上空:
“匈奴左贤王须卜顿首级在此!”
他的声音带着无上的威严和力量,狠狠砸在每一个匈奴人的心头:
“尔等鼠辈,还不速速跪地乞降?!!!”
阳光刺破阴云,恰好落在他高举的染血头颅和那如同战神般昂然挺立的身影上,镀上了一层耀眼而残酷的金边。
“王……王爷死了……”
“狼旗……狼旗倒了……”
“长生天啊……左贤王被杀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彻底崩溃的哀嚎!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匈奴军阵!主将授首,王旗倾倒!这如同信仰的崩塌,彻底碾碎了匈奴骑兵最后一丝抵抗的勇气!
不知是哪个角落先响起了绝望的哭喊:“逃啊——!”
紧接着,如同雪崩的第一片雪花滑落,引发了连锁的、不可逆转的灾难!
“快跑!”
“败了!败了!”
“秦人是魔鬼!快逃命啊!”
恐惧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吞噬了数万匈奴骑兵!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勇士的荣耀,什么牛羊奴隶的赏赐,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逃离这片被魔神诅咒的战场!逃离那个高举着左贤王头颅的恐怖身影!
小股的溃逃迅速演变成全军的崩溃!数万匈奴铁骑,如同被惊散的庞大兽群,彻底失去了指挥和建制,互相推搡践踏,哭喊着,嚎叫着,丢盔弃甲,不顾一切地调转马头,朝着北方、西方,一切远离那黑色军阵的方向,亡命奔逃!马蹄践踏着同伴的尸体和倒地的旗帜,掀起漫天雪尘,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大秦锐士!”赵信染血的脸庞上,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
“追亡逐北!斩尽杀绝!杀——!!!”
“杀——!!!”
秦军的战鼓擂得如同天崩地裂,每一个士兵眼中都燃烧着对军功的极致渴望!黑色的钢铁洪流,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怒潮,朝着那彻底崩溃、漫山遍野亡命奔逃的匈奴溃兵,汹涌追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