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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沧州府衙,刘体纯正对着一幅地图出神。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瘦削的面庞和深陷的眼窝。

“将军,吃点东西吧。”亲兵端来一碗稀粥,里面飘着几片野菜,尚自冒着热气。

刘体纯恍若未闻,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从临清到淮安,再到扬州。那条路线如此清晰,却又如此遥不可及。

“阎应元有消息吗?”他突然问。

“昨日收到飞鸽传书,阎大人已安全转移至太湖一带,正在联络各地义军。他恳请将军设法驰援扬州。”

一旁的陈有银躬身答道。

刘体纯苦笑一声,推开粥碗,叹息道:“驰援?八千精锐只剩一千,火器尽失,粮草不足。鳌拜的残部加上原有守军,足有二万,大军就堵在淮安,我们怎么去?”

屋内一片沉默。幸存的将领们都低下了头,那一场惨败的阴影依然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邓铁牛轻声道:“将军,或许我们可以联络河南、安徽方面的农民军...”

“不可。”刘体纯断然否定,轻轻地摇摇头说:“那些人反复无常,难成大事。况且远水难救近火。”

他站起身,在屋内踱步,坚决地说:“史可法必须救,但不是现在。我们需要时间重整旗鼓。”

“可是将军,扬州危在旦夕,恐怕等不了那么久啊!”

清晨,阳光下沧州显得有些清冷。

一夜未眠的刘体纯走出屋门,来到了院子里活动一下身体。

太难了!即不忍心扬州陷落,却又鞭长莫及,徒叹奈何。

“将军,郑家来了一支船队!”亲兵匆匆来报。

刘体纯一愣,随即一喜,吩咐道:“备马!去码头!”

到了码头,抬眼望去,只见海天相接处,数十艘大船正破浪而来,船头“郑”字大旗迎风招展。

“是郑家的船队!”军中一阵骚动。这支雄霸海上的势力,现在是沧州与外界商贸的主要渠道。

半个时辰后,港口营帐内,刘体纯见到了年轻的郑森。他身后站着一位面色冷峻的将领,正是名震东南的施琅。

“郑公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刘体纯客气道。

郑森拱手道:“奉家父之命,特来采购山东玻璃、沧州玉器。听闻将军新挫,特备粮草千石,略表心意。”

刘体纯心中一动。帐外,郑家水手正将一袋袋粮食搬下船,饥肠辘辘的士兵们眼巴巴地望着。

“郑公子雪中送炭,刘某感激不尽。”刘体纯话锋一转,正色道:“然今扬州危在旦夕,公子既至,可否再助一臂之力?”

郑森面露难色,轻声道:“家父严令,不得介入陆上纷争。”

一直沉默的施琅突然开口:“刘将军欲如何相助?”

刘体纯走到海图前,手指从沧州划向长江口,面色凝重地说道:“清军主力集结扬州,陆路有鳌拜重兵把守。但若借公子船队,精兵可悄无声息直抵长江,袭扰清军后方,为扬州解围。”

帐内一片寂静。郑森年轻的脸庞上闪过挣扎之色,他望向施琅。

施琅沉思良久,缓缓道:“海路凶险,清军水师巡逻严密。且家主有令...”

“施将军!”郑森突然打断他,大声说:“你可记得去岁途经扬州,史可法大人如何款待我们?如今他困守孤城,我们岂能坐视?”

施琅神色复杂,脸上神色变了几变,最终抱拳道:“末将但凭公子定夺。”

这支船队,名义上郑森是主帅,可真正的实权掌握在施琅手里。郑森只是出来历练的。

郑森转身对刘体纯道:“船队可借,但有三约:一不正面接战,二不悬挂郑家旗号,三若事不可为当即撤退。”

刘体纯大喜:“就依公子!”

当夜,港口灯火通明。郑家水手与沧州军士连夜装载物资,刘体纯亲点一万精锐,准备趁夜出发。

参政吴迪拉住刘体纯:“将军新败,何必亲自涉险?遣一上将即可。”

刘体纯摇头道:“史可法守的是汉家气节,我若不去,何以面对天下忠义之士?”

子时将至,海风渐急。

施琅查看天象,皱眉道:“今夜有风浪,不如明晚出发。”

“兵贵神速。”刘体纯坚定道,“每迟一刻,扬州就多一分危险。”

郑森站在船头,望着忙碌的军士,忽然对施琅道:“施叔,我是否太冲动了?”

施琅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公子今日方显英雄本色。只是此举必惹家主不快,公子可想好如何交代?”

郑森望向茫茫大海:“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六千壮士登船完毕。刘体纯对郑森深深一揖:“公子高义,刘某永志不忘。”

郑森还礼,正色道:“愿将军旗开得胜,还我汉家江山。”

船队悄然离港,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海浪拍打着礁石,仿佛在为这支敢死队送行。

郑森站在了望台上,远眺南方。施琅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

“公子在看什么?”

“看一个不一样的未来。”郑森轻声道。

施琅沉默片刻,终于说道:“也许家主错了。在这乱世,没有人能真正独善其身。”

扬州城内,史可法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清军营地的灯火。寒风吹动他花白的须发,却吹不散眉宇间的忧色。

“督师,城中存粮仅够十日了。”副将徐彪低声禀报。

“嗯,知道了!”史可法点点头,一丝愁容爬上脸庞。

“督师,我们只有这座孤城,还守得住吗?”徐彪的声音低低的。

史可法沉默良久,忽然问:“你说,援兵会来吗?”

徐彪摇摇头,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会!一定会有援兵!”史可法声音坚定、信心十足。

“真的?真的有援兵?”徐彪脸上露出无法相信的神情。

“有!山东刘体纯!”

徐彪愣了一下,迟疑道:“沧州军新败,恐怕...”

“不,他一定会来。”史可法转身,眼中闪着奇异的光亮说:“不是来救援,是来证明。”

“证明什么?”

“证明这天下还有不肯低头的人。”史可法望向北方,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那个正在浴血重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