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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云雾缭绕,古木参天,历来是道家清修之所。循着打听到的模糊方位,周易四人一路寻至后山一处僻静山谷。

谷中溪流潺潺,鸟鸣清幽,与山外纷扰恍若两个世界。在一片青翠竹林掩映下,果然见到一间极其简陋的茅草庐,屋顶茅草略显稀疏,木门虚掩,透着几分萧索。

然而,还未靠近,周易的眉头便微微蹙起。紫儿也感应到了什么,轻声道:“公子,屋内有病人,气息很弱。”

王重阳和林朝英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再也顾不得礼节,抢先一步推开柴扉!

草庐内光线昏暗,陈设极其简单,一桌一椅一榻而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和久病之人的衰败气息。

榻上,一位老人紧闭双目,静静躺着,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恩师文正阳!

此时的文正阳,与数月前在云雾山庄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那时他虽然苍老,却精神矍铄,目光清澈。而此刻,他面容枯槁消瘦,脸色蜡黄,呼吸微弱而急促,显然已病入膏肓,生机如同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

“师父!”

“师父!您怎么了?!”

王重阳和林朝英见状,心如刀绞,扑到榻前,声音哽咽,泪水瞬间涌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分别时还好好的师父,如今竟落到这步田地!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稚嫩却故作老成的声音从屋角传来:

“嘘——!你们轻点声!老头刚睡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童,正蹲在一个小火炉前,小心翼翼地扇着火,炉上煎着草药,气味正是由此而来。

这男童长得虎头虎脑,皮肤黝黑,一双大眼睛格外灵动,滴溜溜地转着,透着远超年龄的机灵劲儿。最奇特的是,他头顶心赫然长着两个明显的发旋,看上去更添了几分顽皮聪慧。

他被这么多人突然闯入,先是吓了一跳,随即看清王重阳和林朝英对老人的称呼和情态,小眼珠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还是叉着腰,压低声音道:“你们就是老头整天念叨的那两个不省心的徒弟?哼,现在才知道回来!老头都快被你们愁死了!”

虽是责备的话,但从一个孩童口中说出,却让人生不起气来。

王重阳强忍悲痛,看向那孩童,急忙问道:“小朋友,你是?我师父他…他怎么会病成这样?”

孩童撇撇嘴,一边继续扇火,一边像个小大人似的说道:“我叫周伯通!是老头…哦不对,是师父新收的关门弟子!你们不在,就我一直照顾他呢!”

他顿了顿,语气低落了些:“师父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心情就不好,老是看着南边叹气,说什么‘江山破碎’、‘徒儿不知所踪’…到了这山里,又淋了一场秋雨,就一病不起了…还好我以前跟山里采药郎中学过认点草药,不然……”

说到这里,周伯通似乎也有些难过,用袖子擦了擦鼻子。

原来,文正阳离开云雾山庄后,眼见山河破碎,百姓流离,又心系两个生死未卜的爱徒,忧愤交加,心力交瘁。来到终南山后,哀思成疾,又感染风寒,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万幸的是,他遇到了这个父母皆亡于战乱、独自在山中流浪求生却天性乐观聪慧的孤儿周伯通。周伯通虽年幼,却心地善良,见老人病倒,便主动留下照顾,采药煮粥,悉心伺候。文正阳感其恩惠,又见他虽顽皮却根骨奇佳、聪慧异常,便在病榻前正式收他做了关门弟子。

周易静静地看着榻上面容枯槁的老友,心中了然。文正阳这是心结难解,忧思伤脾,外加风寒入体,已是油尽灯枯之兆。若非这孩童周伯通悉心照料,恐怕都撑不到他们到来。

他缓步走到榻前,伸出手指,轻轻搭在文正阳的腕脉上。

周伯通立刻警惕地跳起来:“喂!你干什么?!别碰我师父!”

王重阳连忙拉住他:“伯通师弟不得无礼!这位是周前辈,是师父的故交,更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周伯通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气质超凡的周易和紫儿,这才安静下来。

周易探查片刻,对紫儿微微颔首。紫儿立刻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异香扑鼻的黄精丸,又以自身精纯无比、蕴含勃勃生机的长生真气,缓缓渡入文正阳体内。

随着药力和真气的注入,文正阳蜡黄的脸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红润,微弱的气息也逐渐变得平稳有力起来。

片刻之后,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起初,眼神还有些涣散迷茫,待看清榻前的王重阳和林朝英时,他浑浊的眼中顿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嘴唇哆嗦着:“重…重阳?朝英?是…是你们?我不是在做梦吧?”

“师父!是我们!我们回来了!”王重阳和林朝英再次跪倒榻前,喜极而泣。

文正阳激动得老泪纵横,紧紧抓住两个徒弟的手,仿佛生怕一松开他们就消失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注意到旁边的周易和紫儿,更是惊讶:“周…周兄?紫儿姑娘?你们…你们怎么…”

周易微微一笑:“文兄,你这两个徒弟可不让人省心,差点就回不来了。幸不辱命,现将他们完好无损地交还于你。”

文正阳顿时明白了一切,感激得无以复加:“周兄…大恩…大恩…”

这时,周伯通挤了过来,捧着药碗,嚷嚷道:“老头师父!先别光顾着哭和谢了!该吃药了!不然病好不了,还得我伺候你!”

文正阳看着这个小弟子,眼中露出慈爱又无奈的笑容,虚弱的笑骂道:“你这顽皮猴子…”

草庐之内,悲喜交加,却也因为众人的重逢和周伯通这个开心果的存在,而重新焕发出了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