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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营子村外,夕阳的余晖将山岭染上了一层血色。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尘土混合的呛人气息,方才那阵稀疏却精准的狙击枪声,如同最后的警告,已然沉寂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前的死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佐藤旅团长放下望远镜,脸上那因发现“主力”而泛起的潮红尚未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轻微挑衅后的愠怒。

他转头看向身旁面色凝重的冈崎大佐,语气带着关东军固有的傲慢与不容置疑:“冈崎君,看来这群土八路还想凭借地利负隅顽抗!命令第二大队,立刻展开攻击!我要在太阳落山前,看到帝国的旗帜插上对面那道山岭!”

“嗨依!”冈崎大佐心头虽有一丝隐忧,但军令如山,他立刻转身,向待命已久的第二大队大队长工藤少佐下达了进攻指令。

片刻之后,日军的阵地上响起了尖锐的哨音和军官声嘶力竭的吼叫。

日军第二大队上千名士兵,如同被驱赶的黄色蚁群,以中队为单位,排成略显稀疏但极具压迫感的散兵线,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猫着腰,开始向一团一营防守的正面阵地缓缓逼近。

阳光下,刺刀反射出冰冷的寒光,沉重的皮靴踏在干涸的土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混合着粗重的喘息,构成一曲死亡的前奏。

一营防守的阵地,依托一道天然山脊构筑,正面宽达两三公里。战壕和交通壕如同蛛网般密布,巧妙地利用着山体的起伏。

营长赵铁牛,正蹲在一处用粗木加固过的机枪掩体里,眯着眼睛,透过射击孔紧紧盯着山下蠕动的黄色身影。他嘴角紧抿,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种老猎手等待猎物进入陷阱时的冷静。

“传令下去,没有老子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把狗日的小鬼子放到一百米内!听我号令,手榴弹、步枪、轻机枪一齐招呼!重机枪没有我的信号,谁也不准暴露!”赵铁牛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通过战壕里的传令兵,迅速传递到每一处前沿阵地。

战士们屏住呼吸,手指轻轻搭在扳机或者手榴弹的拉环上,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壕壁,等待着那雷霆一击的时刻。

日军越来越近,两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对方钢盔下那张张狰狞而麻木的脸孔,甚至能听到他们叽里呱啦的叫喊声。

“打!” 就在日军前锋踏入百米死亡线的那一刻,赵铁牛猛地一挥拳头,怒吼声如同炸雷般在阵地上空响起!

刹那间,原本死寂的鹰嘴岭阵地如同火山喷发!

“哒哒哒哒——!”

“砰!砰!砰!”

“轰!轰隆!”

捷克式、歪把子轻机枪、战士们三八式、汉阳造,以及如同冰雹般砸下的木柄手榴弹,编织成一张密集的死亡之网,劈头盖脸地罩向了日军散兵线!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瞬间倒下一片!惨叫声、子弹入肉的噗嗤声、手榴弹爆炸的轰鸣声顿时响成一片!

日军确实单兵素质极高,在遭遇突袭的瞬间,许多士兵立刻卧倒,寻找隐蔽物,并凭借精准的射击进行还击,不断有八路军战士中枪倒地。

但地形优势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八路军居高临下,射击视野开阔,而日军却处于仰攻的不利位置。那些看似精准的子弹,大多打在了山体的泥土上或擦着战壕边缘飞过。

相反,八路军战士甚至不需要精确瞄准,只需朝着山下人影晃动的地方倾泻火力,尤其是成排甩出去的手榴弹,沿着山坡滚动爆炸,给匍匐前进的日军造成了巨大杀伤。

战斗异常激烈,日军第二大队在军官的督战下,发起了数次凶猛的波浪式冲锋,甚至一度冲到了距离一营前沿阵地不足三十米的地方,双方展开了短暂而惨烈的手榴弹对掷和白刃战预备。

但一营官兵寸土不让,凭借事先构筑的坚固工事和顽强的战斗意志,硬是用刺刀和密集的手榴弹将日军一次次打了回去!

短短半个多小时的交锋,日军第二大队在阵地前丢下了几十具尸体和更多哀嚎的伤兵,却未能撼动一营防线分毫。

后方观战的佐藤旅团长脸色铁青,他通过望远镜看得分明,八路军的抵抗极其顽强,火力配置也颇有章法,尤其是那始终未曾暴露的重机枪火力点,像是一根根无形的毒刺,让他投鼠忌器。

“八嘎!命令第二大队,撤下来!” 佐藤从牙缝里挤出命令,他意识到这种纯粹的步兵冲锋,在对方占据绝对地利的情况下,只是徒增伤亡。

看着狼狈撤回、士气受挫的第二大队,佐藤眼中凶光一闪:“命令炮兵中队,目标敌军前沿阵地,覆盖式炮击!我要把他们的工事夷为平地!”

日军的炮兵阵地上,六门四一式75毫米山炮和数门九二式步兵炮昂起了炮口。很快,尖啸声划破天空!

“炮击!隐蔽!” 一直在观察敌情的赵铁牛几乎在日军炮弹出膛的瞬间就发出了警告。

早已准备多时的一营战士们,动作娴熟得像地老鼠一样,迅速钻进了依托山体挖掘的、深度超过一米五、并用圆木加固顶部的猫耳洞里。这种简易防炮洞虽然狭窄憋闷,但对于抵御75毫米山炮的间接射击和弹片,效果显着。

“轰!轰轰轰!”

炮弹如同冰雹般落下,整个前言阵地顿时被硝烟和火光笼罩,泥土、碎石、断裂的木材被掀上半天高,剧烈的爆炸声震得人耳膜生疼。阵地表面的工事在炮火中被摧毁,伪装网被撕碎,一些地段的前沿战壕被炸塌。

然而,躲在猫耳洞里的战士们,除了被震得气血翻涌、满身尘土外,伤亡却微乎其微。

十分钟的急促炮击过后,阵地上暂时安静下来,只有燃烧的树木噼啪作响和呛人的硝烟味。

佐藤旅团长不等硝烟完全散去,便迫不及待地命令道:“第二步兵大队,再次进攻!秋山大队,派出装甲车协同!”

很快,日军队列中传出引擎的轰鸣声。十辆蒙着绿色帆布、体型矮小的九四式轻装甲车排成一列纵队,如同缓慢移动的铁盒子,履带碾过焦土,朝着刘家营子正面阵地开了过来。

每辆装甲车后面和两侧,都簇拥着数十名第二步兵大队的日军步兵,试图借助装甲车的掩护逼近阵地。

一直在指挥部密切观察战况的张大彪,看到日军终于动用了装甲车,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狗日的,总算把这点家当亮出来了!告诉前沿,按预定方案,放近点再打!命令炮兵连,目标敌人装甲车,迫击炮准备!”

当日军的装甲车队伍行进到距离一营前沿阵地大约一百五十米的一片相对平坦的开阔地时,这里正是工兵排事先精心布置的混合雷场!

“拉火!” 随着一线指挥员一声令下。

“轰!轰!轰!轰!”

接连数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埋设在雷场中的大型炸药包和反坦克地雷被同时引爆!冲天的火光和浓烟瞬间吞噬了装甲车队列的前端!

两辆冲在最前面的九四式轻装甲车首当其冲,薄弱的底盘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剧烈的爆炸,一辆被直接炸得四分五裂,零件和乘员的残骸四处飞溅;另一辆则被炸烂地盘,歪斜在原地,燃起熊熊大火,里面的乘员生死不知。

爆炸波及范围内的日军步兵更是死伤惨重,惨叫声不绝于耳。

剩余的八辆装甲车见状,驾驶员惊恐地试图转向或加速,队形顿时出现了混乱。

就在这时,隐藏在山脊反斜面预设阵地的团属炮兵连开火了!

“通通通!通通通!”

十门九十毫米迫击炮发出了沉闷的怒吼,一发发炮弹带着尖啸,精准地砸向了在雷场中慌乱失措的装甲车。

“轰!” 一辆装甲车炮塔被直接命中,薄弱的装甲如同纸糊一般被撕开,瞬间化作一团火球。

“轰!” 又一辆装甲车的发动机部位中弹,浓烟滚滚,瘫痪在原地。

日军步兵在失去了装甲车的有效掩护后,暴露在一营密集的火力之下,再次遭受重创,不得不连滚爬爬地向后撤退。

“八嘎牙路!” 后方观战的佐藤旅团长目睹此景,气得几乎吐血,拳头狠狠砸在身旁的树干上。

短短一个多小时,两次进攻,损失了超过两百名精锐士兵和四辆宝贵的装甲车,却连对方阵地的前沿都没能稳固占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强压下立刻投入所有兵力进行决死冲锋的冲动,咬牙切齿地命令:“命令第二大队和装甲车撤下来!同时,电令左右两翼的第一、第三大队,加快速度!

务必在下午六点前抵达指定位置,从左右两翼对刘家营子展开迂回包抄!我要三面夹击,看这群土八路还能撑多久!”

下午六时,太阳已经西沉,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残红。日军冈崎联队的第一、第三大队,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刘家营子左右两翼的预定攻击位置。

佐藤旅团长看着地图上终于形成的三面合围态势,心中稍定,脸上重新浮现出狰狞之色。他命令将所有能够集中的火炮——包括联队炮中队的山炮、各大队直属的步兵炮和迫击炮,总计二三十门,全部对准八路军阵地。

“炮兵!集中火力,覆盖射击!” 佐藤拔出指挥刀,指向对面在暮色中显得愈发黝黑的山岭,声嘶力竭地吼道,“诸君!毙敌一役,在此一战!天皇陛下万岁!”

“天皇陛下万岁!” 日军阵地上响起一片狂热的呼应。

更加猛烈和密集的炮火,如同钢铁风暴般再次洗礼了刘家营子阵地。这一次,炮击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几乎将阵地犁了一遍。

炮火尚未完全延伸,日军的全面总攻就开始了!

正面,是损失不小但依旧凶悍的第二大队残部,配合秋山骑兵大队两百多名骑兵,以及仅存的六辆装甲车,发起了决死冲击。

左翼,第一大队如同出鞘的利刃,沿着山沟向一营侧后迂回。

右翼,第三大队则试图抢占一处制高点,意图压制一营阵地。

张大彪在指挥部里,透过弥漫的硝烟,冷静地观察着战场全局。看到日军果然如旅长所料,将西线的兵力几乎全部调动起来,三面压上,他心中反而一定。

他知道,一团“粘住”敌人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现在要做的,就是顶住这最后、也是最疯狂的进攻,为三团、四团的夜间迂回合围争取时间!

“命令赵铁牛、王大山、许强!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阵地!把所有家当都拿出来!机枪连,给老子往死里打!告诉战士们,坚持到天黑,就是胜利!” 张大彪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达到了每一个营级指挥所。

一时间,整个刘家营子防线杀声震天,枪炮声密如骤雨。一团的战士们依托残破的工事,与三面围攻上来的日军展开了殊死搏杀。

重机枪终于发出了愤怒的咆哮,炽热的弹链如同死神的鞭子,抽打在日军的进攻队列中。迫击炮弹不断在敌群中开花。双方士兵甚至多次在阵地上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刺刀的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响彻山谷。

日军一度凭借悍勇的军国主义作风,突破了左翼一营和二营结合部的一段前沿阵地,但很快就被二营长王大山亲自率领预备队一个反冲锋,用刺刀和手榴硬生生地打了回去!战斗之惨烈,鲜血染红了山坡上的每一寸土地。

天色,就在这惨烈的拉锯战中,彻底暗了下来。夜幕如同巨大的帷幕,缓缓笼罩了血腥的战场。日军的攻势,在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后,终于如同潮水般退了下去。他们未能在天黑前突破一团的钢铁防线。

战场上暂时恢复了寂静,只有零星的冷枪和伤兵痛苦的呻吟声在夜风中飘荡。

佐藤旅团长站在临时指挥部门口,望着对面黑暗中依旧巍然耸立、如同巨兽般沉默的八路军阵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原以为可以一鼓作气拿下的小小刘家营子,竟然让他碰得头破血流!

冈崎大佐默默地走到他身边,低声建议道:“旅团长阁下,敌军抵抗之顽强,防御之纵深,远超预期。观其阵地规模与火力配置,当面之敌绝非小股部队,至少是新一旅五到六千人的主力!

我军激战半日,伤亡已近五百,士气受挫,恐难短期攻克。是否……立即将情况上报师团长阁下,请求战术指导?”

佐藤旅团长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本想着一雪前耻后再向师团报捷,如今却要上报遭遇顽强阻击、请求指导,这无异于承认自己的无能。

但看着眼前漆黑的、如同吞噬了无数帝国勇士生命的山脉,以及联队统计上来的伤亡数字,他最终只能无力地挥了挥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按你说的办吧。向师团长阁下发电:我部于刘家营子遭遇八路军主力顽强阻击,经研判,其兵力约五至六千,防御严密,火力强劲。我部多次猛攻未果,亦有伤亡,请求师团长阁下示下!”

通讯兵记录下电文,匆匆离去。佐藤望着夜空,心中第一次对这次志在必得的扫荡,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而他却不知道,就在这片漆黑的夜幕掩护下,新一旅的三团和四团,如同两把巨大的、无声的铁钳,正沿着崎岖的山路,向着他的侧后,缓缓地、却又坚定不移地合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