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施密特博士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在黑暗中摸索了一辈子的探险家，突然有一天，有人直接在他面前，点亮了一颗太阳。
那光芒，是如此的刺眼，如此的温暖，也如此的……不真实。
他看着手中那张薄薄的纸，又看了看眼前这个脸上挂着淡淡微笑的年轻人。
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没有任何一个真正的科学家，能够拒绝，亲手将“神迹”变为现实的诱惑。
“我……我需要时间。”施密特博士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我需要召集我们最好的团队，对您的这份……‘神谕’，进行全面的分析和验证。”
“可以。”秦明轩点了点头，表现得异常“通情达理”。
“不过，我的时间，很宝贵。”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
“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一个可行的，将这份图纸，转化为我们订单上那套‘次世代物镜系统’的详细方案。”
“如果做不到，”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那么，我只好去找下一个，能做到的人了。”
“比如……日本的尼康？或者佳能？”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了施密特博士那颗属于德意志工匠的，骄傲的心上。
让日本人，来完成这份属于德意志的荣耀？
不！
绝不！
“三天！不！一天就够了！”施密特博士猛地一拍桌子，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燃烧起熊熊的斗志，“秦先生，请您放心！我将以我，以及整个蔡司家族的名誉起誓！我们一定会为您，打造出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艺术品！”
“很好，我拭目以待。”
秦明轩满意地笑了。
他知道，蔡司，这颗人类光学工业皇冠上最璀璨的明珠，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了。
……
就在秦明轩兵不血刃，即将拿下蔡司的同时。
国安部，七局。
苏清影正一脸冰霜地，盯着面前的全息屏幕。
屏幕上，是专案组连夜从敬老院的各个角落，搜集到的所有线索。
一根被啃得干干净净的苹果核。
一个被随意丢弃的，某知名连锁咖啡店的纸杯。
以及……后院柴房里，那张被遗弃的电路板上，一小滴不属于钱振邦的，新鲜的焊锡。
“分析结果出来了吗？”苏清影冷冷地问道。
“出来了，头儿。”技术员将一份报告，传到了她的屏幕上。
“苹果核上的齿痕，与我们在mUSE酒吧，秦明轩酒杯上提取到的唾液dNA，匹配度99.9%。”
“咖啡杯，是星巴克最新款的圣诞限定。根据我们的消费记录追踪，秦明轩的助理，在三天前，一次性购买了一百杯。”
“至于那滴焊锡……”技术员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我们对其成分进行了光谱分析，发现里面，含有一些……我们从未见过的，微量稀有金属元素。它的熔点和导电性，远超我们目前已知的任何一种合金。”
“我们怀疑……这可能是一种，全新的，军用级别的特种焊料。”
苏清影的心，猛地一沉。
所有的线索，都如同最精准的拼图，指向了同一个人。
秦明轩！
他不仅去了敬老院，他还和钱振邦，有过直接的接触！
甚至，他还亲自动手，向钱振邦，展示了某种……超越时代的焊接技术！
那个混蛋！
他那副纸醉金迷的纨绔子弟的嘴脸，果然全都是伪装！
他一边在外面花天酒地，吸引自己和整个专案组的注意，一边却在暗地里，悄无声息地，进行着他那不为人知的，惊天布局！
自己，又被他耍了！
“秦明轩……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清影看着屏幕上，那张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第一次，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无力。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迷宫里乱撞的无头苍蝇，而对方，则站在迷宫的顶端，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自己的徒劳和狼狈。
“头儿，还有个更糟糕的消息。”
副手走了过来，脸色凝重地，递上了一份新的情报。
“就在刚才，我们安插在ASmL公司的线人传来消息。”
“秦明轩，出现在了德国耶拿，卡尔·蔡司的总部。”
“并且，与蔡司的cEo，赫尔曼·施密特博士，进行了一次长达一个小时的，绝密会谈。”
蔡司？！
苏清影的瞳孔，骤然收缩！
光刻机，由三大核心系统组成。
光源，物镜，和工件台。
解决了发动机叶片难题的“幽灵”，下一个目标，必然是光刻机！
而他现在，又高调地成立了“未来光锥”，宣布进军半导体。
紧接着，就出现在了光刻机核心中的核心——物镜系统的制造商，蔡司公司的总部！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彻底串联了起来！
这个男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清晰得可怕！
他不是在炒作概念，不是在玩资本游戏。
他，是真的要造光刻机！
而且，是以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如同神明般的方式，在整合着全球最顶尖的资源！
“立刻！给我接通驻德大使馆！启动最高紧急预案！”
苏清影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要知道，他跟蔡司，到底谈了什么！”
“另外，”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给我订一张，最快飞往柏林的机票！”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
德国，耶拿。
秦明轩刚刚走出蔡司公司的大门。
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林浩打来的。
“明轩！不好了！出大事了！”电话那头，林浩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恐慌。
“钱老……钱老他……他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已经整整两天两夜了！”
“他说……他说我们的光刻胶配方，有致命的缺陷！”
光刻胶？
秦明-轩的眉头，微微一皱。
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在他的数据库里，关于光刻胶的技术，虽然也有，但相比于光刻机本身，要零散和模糊得多。
毕竟，在“未来”的历史线里，龙国在光刻胶领域，一直是被“卡脖子”最狠的环节之一。
“什么缺陷？”秦明轩沉声问道。
“是‘均匀性’！”林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钱老说，我们现有的所有配方，都无法解决，在纳米级别的涂层上，感光材料的绝对均匀分布问题！”
“他说，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纳米颗粒分布不均，在经过EUV光刻之后，都会被无限放大，最终导致整个芯片的良品率，趋近于零！”
“他说……这是一个，理论上的死结。除非……除非我们能找到一种，能让分子，‘自动’排列整齐的……魔法。”
“魔法？”秦明轩笑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魔法。”
“只有，你还无法理解的，科学。”
他挂断电话，抬头，看了一眼耶拿那阴沉的天空。
他的脑海里，那庞大的数据库，再次飞速运转起来。
【检索关键词：光刻胶，均匀性，分子自组装……】
【正在进行模糊匹配……】
【检索完毕。】
一条被标记为“冷门·基础化学”的，毫不起眼的信息，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JSR公司（日本合成橡胶公司）】
【核心技术：基于‘嵌段共聚物’的，高分子材料‘微相分离’自组装技术。】
【备注：该技术目前主要应用于特种橡胶的生产，其在半导体领域的巨大潜力，尚未被发掘。】
JSR？
日本合成橡胶公司？
秦明轩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有意思。】
【看来，下一站，要去东边，看看樱花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刚刚存下的，苏清影的私人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那头，传来了苏清-影那冰冷而又带着一丝警惕的声音。
“喂？”
“苏助理，晚上好啊。”秦明轩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欠揍的语调。
“这么晚打扰你，是想跟你请个假。”
“请假？”苏清影愣住了。
“对啊。”秦明轩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明天，准备去趟日本，考察一下他们的……动漫产业。”
“你看，我这一走，你这个‘私人助理’，不就得跟着吗？”
“所以，特地跟你报备一声。”
“顺便，也省得你们国安的同志们，再费尽心思地，在我车上装窃听器了。”
说完，他便径直挂断了电话。
只留下电话那头，那个手握着一张刚刚订好的，飞往柏林的机票，气得浑身发抖，俏脸通红的……冰山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