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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紫渊剑帝 > 第84章 长街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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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漫过共荣库的青砖时,檐角的铜铃开始唱得沉郁。阿砚把最后一本《万域草木志》收入樟木箱,指尖蹭过扉页上褪色的批注——那是星辞年轻时写的,说西陆的火焰花根须能治东域的湿地瘴气,字迹张扬得像团跳动的火苗。

“阿砚先生,西陆商队的车辙都印到学堂门口了。”小禾抱着捆刚收的星麦穗跑进来,辫梢沾着的麦芒闪着金芒,“蒙克首领说带了新磨的火山粉,能让共荣库的梁柱更抗冻,您要不要去看看?”

阿砚扣上箱盖,黄铜锁扣“咔嗒”一声咬住锁鼻。他抬头时,看见窗纸上印着歪歪扭扭的人影,是西陆的孩子们正扒着窗台往里瞧,小脸上画着未干的火焰纹,像群刚偷喝了麦酒的小兽。

“让他们进来吧。”阿砚往铜炉里添了块星纹炭,火光明明灭灭映在樟木箱上,箱面的“共荣”二字渐渐浮起暖意,“正好让蒙克讲讲火焰花过冬的法子,今年的霜来得早。”

小禾刚拉开门,一股混着硫磺的风就卷了进来,裹着三个扎火焰辫的孩童撞进屋里。为首的焰朵举着块火山岩,岩面还留着凿刻的痕迹——是她新学的东域字,歪歪扭扭刻着“暖”。

“萨满奶奶说,把这个放在炉边,能烘出西陆的太阳味。”小姑娘踮脚把石头搁在炭炉旁,火山岩遇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果然漫出淡淡的暖意,像揣了块小太阳在怀里。

蒙克随后走进来,腰间的铜佩叮当作响。他粗粝的手掌抚过樟木箱,指腹碾过箱角的磨损处:“这箱子有些年头了,当年我爹用西陆的火山漆给它刷了三层,说是能抵过东域的梅雨季。”他忽然笑起来,络腮胡里抖落几粒星砂,“你猜怎么着?去年搬库房,我在箱底发现个暗格,藏着半块没吃完的两生花糕,居然还带着点甜气。”

阿砚的心轻轻一动。那暗格是他凿的,当年总怕星辞偷吃他藏的花糕,特意做了机关。没想到这箱子辗转经手,竟成了三族孩子的“秘密仓库”——星辞的星砂、焰生的小刻刀、小禾的花籽,还有西陆孩童偷偷塞进来的火山石,都在暗格里攒成了团。

“学堂后墙的丝瓜架该搭了。”阿砚转移话题,目光投向窗外,“去年留的丝瓜籽混了星砂肥,长出来的瓜能绕着星木爬三圈,让孩子们去摘些嫩的,今晚做丝瓜烙。”

蒙克立刻招呼随行的西陆汉子:“带孩子们去!告诉他们,谁摘的丝瓜最长,我教他用火山岩刻小兽。”孩童们的欢呼像群雀跃的山雀,扑棱棱飞出了门。

阿砚趁机打开暗格,指尖拂过那些零碎物件。星辞刻坏的星轨木牌、焰生磨钝的凿子、小禾风干的两生花瓣……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是三族孩童合画的“家园图”,东域的河、虚空的星、西陆的山,在纸上洇成了片温柔的晕。

“这画该裱起来。”蒙克凑过来看,粗粝的拇指点着画里的混种果树,“你看焰朵画的这棵,树干是东域的桑,枝桠是虚空的星藤,结的果子倒像西陆的火焰果——这丫头,把三族的好都往一处凑。”

阿砚忽然想起星辞临终前的话。那时老人躺在病榻上,指节枯瘦如柴,却仍攥着他的手腕:“记住啊……所谓共荣,不是抹去不同,是让不同的根,在同片土里缠得更紧。”当时他只觉喉头哽咽,此刻看着画里纠缠的枝桠,才真正懂了那份重量。

丝瓜架搭起来时,暮色已经漫了上来。西陆的汉子们用带来的火山藤做支架,东域的妇人教孩子们编竹篾固定藤蔓,虚空的星童则在架顶系上发光的星砂绳,暮色里像悬着串小月亮。

焰朵举着刚刻好的木牌跑来,牌上歪歪扭扭写着“长街”:“萨满奶奶说,这条街该有个名字,就叫‘长街’,说走再远,回头能看见灯火的地方,就是家。”

阿砚接过木牌,借着星砂绳的光细看。木牌边缘刻着火焰纹,中间的字却带着东域的圆润,像个被不同水土养出来的孩子。他转身把木牌钉在街口的老星木上,牌上的“长街”二字在夜色里微微发亮,映着家家户户亮起的灯,成了条温暖的光河。

丝瓜烙的香气漫出厨房时,长街的第一盏灯笼亮了。是小禾挂的,灯笼面绣着三色花,风一吹就转出柔和的光。紧接着,西陆的铜灯、虚空的星纱灯、东域的纸灯次第亮起,把长街照得像条铺在地上的银河。

蒙克端着碗丝瓜烙蹲在星木下,看着孩子们围着木牌打闹。焰朵正抢焰生手里的火山岩,星辞的孙子举着星砂灯追他们,小禾的孙女则在给每个灯笼系上两生花瓣。

“你看。”蒙克往阿砚碗里添了勺西陆辣酱,“当年我爹说东域的水太软,养不活西陆的根,现在呢?这长街的土,早就分不清哪捧是东域的泥,哪捧是西陆的沙了。”

阿砚咬了口丝瓜烙,清甜里裹着点辣酱的辛香,像极了长街的日子。他抬头望向星木顶端,那里还挂着星辞编的星轨风铃,风吹过时,铃音混着孩子们的笑,成了首说不出哪族调调的歌。

夜深时,长街的灯笼渐次暗下,只剩星木上的长明灯还亮着。阿砚往炭炉里添了最后块星纹炭,回头看见蒙克正把暗格里的物件往新箱子里挪——那是个更大的樟木箱,三族的工匠合力做的,边角刻着三族的图腾。

“留着给孩子们添新物件。”蒙克拍了拍箱盖,“等咱们这辈走了,总得给他们留点念想,让他们知道,这长街的烟火,是多少双手一起点燃的。”

阿砚没说话,只是把那张“家园图”铺在了箱底。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图上,画里的山河星辰仿佛活了过来,在夜色里轻轻起伏,像片永远不会干涸的海。

长街的风带着丝瓜烙的余温,吹过星木,吹过灯笼,吹过家家户户闭紧的窗。暗格里的旧物件在新箱子里安了家,旁边还空着大半的地方,等着未来的手,一点点把它填满。

樟木箱的锁扣落下时,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阿砚知道,新的故事,又要在长街的晨光里,开始生长了。就像那些混了星砂肥的丝瓜藤,只要根还在土里缠得紧,就总能攀着光,往更高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