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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禁睡区 > 第337章 保温箱记得比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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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咔哒”一声,轻得如同冰块落入深井,在寂静中激起一圈无形的涟漪。

林小满的心脏随之漏跳一拍。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住那个黑色的保温箱。

那块显示着订单信息的幽绿色屏幕,已经彻底熄灭,箱体重新被黑暗吞没,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然而,房间里那股若有若无的、混杂着米饭香气与陈旧金属气息的暖意,却在提醒他,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屏住呼吸,一步步挪过去,像是接近一头假寐的野兽。

他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冰冷箱体的前一刻停住,最终还是没敢打开。

这一夜,他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全是纵横交错的送餐路线,每一条路的尽头,都是一双无声等待的、空洞的眼睛。

第二天,诡异的事情正式开始。

他没有接到任何来自“幽冥食录”的订单,那个代号为“七”的存在也没有再显现任何迹象。

中午时分,当他饥肠辘辘地准备做饭时,那个沉寂了半天的保温箱,突然又发出了那声轻微的“咔哒”声。

箱盖自动弹开了一条缝。

林小满头皮发麻,他抄起旁边的一根拖把杆,小心翼翼地将盖子完全挑开。

一股温热的饭香飘出,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陌生的、粗糙的陶碗,碗里盛着半碗白饭,旁边还放着一小碟炒青菜。

最让他心悸的是,碗底压着一张泛黄的、边缘被水汽浸得微微卷曲的纸条,上面用一种稚嫩的、歪歪扭扭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给迷路的孩子。】

林小满愣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这不是他做的饭,也不是为“代号七”准备的。

这更像是一个……来自保温箱内部的、全新的订单。

他立刻联系平台的技术支持,得到的答复是系统后台数据一切正常,他的账号没有任何异常订单记录。

他又找来了附近电器维修店的老师傅,老师傅拆开箱子外壳检查了半天,最后挠着头,一脸费解地说:“小伙子,你这箱子结构简单得很,就是个机械式温控,连个蓝牙模块都没有。非要说问题,可能是线路老化,偶尔短路导致电磁锁误触吧。”

电路老化?

林小满看着老师傅手指的那个纯物理结构的卡扣,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这绝不是故障。

接下来的几天,这台老旧的保温箱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它开始频繁地、毫无征兆地自动开启。

无论林小满是否在家,无论是否到了饭点,箱子里总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份热腾腾的饭菜。

有时是一碗阳春面,有时是两个白面馒头。

每一份食物下面,都压着一张纸条,字迹、纸张、年代感各不相同。

【给没名字的人。】——这是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的横格纸,字迹苍劲有力。

【给明天的我。】——这是一张印着“红星食品厂”抬头的信笺,字迹娟秀。

林小满终于不堪其扰。他做了一个决定,扔掉它。

他花了大半个月的积蓄,买了一台全新的、功能齐全的智能外卖箱,带App远程操控、GpS定位、语音提醒,科技感十足。

他将那台旧箱子扔进了小区的垃圾回收站,甚至亲眼看着垃圾车将其运走。

然而,当他提着崭新的箱子回到出租屋门口时,他看见了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台被他丢弃的、黑色的旧保温箱,正静静地立在他的门前玄关处,箱体上还沾着几片菜叶。

而在箱子原本光滑的表面上,多了一道深刻的、崭新的刮痕。

那刮痕的形状,像一道闪电,更像一枚……骑手专属的徽章。

它回来了。

林小满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他终于明白,这不是一个工具,而是一种选择。

这口箱子认的不是平台分配的订单编号,也不是某个特定的骑手。

它认的是那种“留一口”的人。

是那种在冰冷的规则之外,愿意为黑暗中那些饥饿的、无名的存在,留下一份善意与温暖的人。

他不再逃避。

他背起那口仿佛重逾千斤的旧箱子,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他要去一个地方,一个师父陈三皮故事里曾反复提及的地方——断崖驿站。

那是北方群山深处一个废弃的骑手补给点,据说在“禁睡”时代降临初期,曾有骑手在那里目睹过一份无人签收的冷饭,一夜之间重新变得温热的奇迹。

驿站早已破败,只剩下一个被风雪侵蚀得不成样子的灶台。

林小满就在这灶台前,布下了最后一餐。

他将自己碗里的饭拨出一半,盛在另一个碗里,恭敬地摆在灶台上,然后插上一双筷子。

他做完这一切,就像完成了一个跨越时空的仪式。

就在他准备转过身时,背上的保温箱忽然开始剧烈震动!

那动静之大,仿佛里面困着一头苏醒的洪荒猛兽!

“砰”的一声巨响,箱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弹开。

林小满骇然回头,看清箱内景象的瞬间,呼吸彻底停滞。

箱子里空空如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饭菜。

取而代之的,是十二个整整齐齐、叠放在一起的微型饭盒。

那些饭盒每一个都只有拇指大小,材质各不相同,有的是老旧的铝制饭盒样式,有的是粗糙的陶土捏成,甚至还有一个,是用某种兽骨雕琢而成。

每一个微型饭盒的盒身上,都用针尖刻着一行细小的编码,代表着不同的年份与路线。

他颤抖着伸出手,取出了最上面的一个铝制小盒。

入手冰凉,却带着一丝奇异的生命质感。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它,里面没有饭,只有一粒早已干瘪、缩成针尖大小的米粒。

在米粒旁边,贴着一张比指甲盖还小的标签,上面的字迹几乎无法辨认:

【A,签收时间:未知。】

原来如此……

林小满瞬间泪流满面。

这不是故障,也不是诅咒。

这是所有在路上未能归来的骑手们,留下的“记忆结晶”。

他们送出的最后一份晚餐,他们心中那份“留一口”的执念,被这口神秘的保温箱以某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收集、浓缩、封存,并传承至今。

他将这十二个微型饭盒一个一个取出,在驿站的灶台下方挖了一个坑,郑重地将它们全部埋了进去。

当他用泥土覆盖住最后一个饭盒时,指尖清晰地传来了一下脉搏般的、温热的跳动。

那一晚,林小满在驿站的废墟里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风雪漫天的断崖边,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无数个穿着不同年代骑手工装的、面容模糊的身影,默默地从他身边走过,每一个人都在灶台前领走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饭盒,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入风雪深处,背影渐行渐远,淡薄如烟。

数日后,在一个新晋骑手的岗前培训会上,林小满将那口已经恢复平静的旧保温箱,递给了一个眼神清澈、充满干劲的少年。

“师父,这箱子……有什么特别的吗?看着好旧啊。”少年好奇地问。

林小满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说了一句:“它记得的路,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当夜,少年回到家中。

他母亲安装在客厅里防盗的监控,拍下了诡异的一幕。

凌晨三点整,万籁俱寂。

那口被少年随意放在墙角的黑色保温箱,箱盖无声地滑开。

一道极其黯淡的虚影从空气中渗出,蹲在箱子旁边,小心翼翼地……往一个空空如也的饭盒里,倒了一勺看不见的饭。

而在遥远的北方群山之间,一缕无形的、刚刚从沉睡中苏醒的气息,掠过大地。

它在断崖驿站的上空停顿了片刻,仿佛听见了什么,又仿佛感受到了什么。

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依旧。

而在那无数的灯火之下,有越来越多的餐桌上,开始出现一碗碗吃剩下了一小口的饭,静静地冒着热气。

林小满独自回到那间空荡荡的出租屋,那张曾坐着“代号七”的椅子,如今只是一张普通的椅子。

他拉开一个背包的拉链,开始沉默地整理行装。

衣物、干粮、一卷绷带,还有一张微微泛黄的、路线复杂的旧地图。

他的目的地并非下一份订单,而是一个约定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