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秋意渐浓,未央宫旧址旁临时改建的行在内,连日来灯火常明。
刘辩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关中的善后事宜中。
荀彧、陈宫、卢植等人亦是连轴转,一道道政令从这处略显简陋的行在发出,如同涓涓细流,试图滋润这片干涸已久的土地。
以工代赈的流民开始在官府组织下,修补长安残破的城墙,疏浚淤塞的渠道。
计口授田的政令下达至各乡亭,虽然执行起来难免遇到胥吏拖延、豪强阻挠等种种问题,但在卢植持节严查和荀彧不厌其烦的协调下,总算艰难地推行着。
数万西凉降卒的整编也在吕布、张辽等人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精锐被抽补入各军,老弱或遣散,或充入郡兵,虽然偶有小规模骚动,但都被迅速弹压下去,未起大波澜。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刘辩心中那根弦,从未真正放松过。他深知,内部的疮痍尚需时日抚平,而外部的威胁,却不会给他太多时间。
这一日,刘辩正与荀彧、陈宫商议从洛阳、河东等地进一步调粮入关中的细节,王韧的身影如同幽魂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角阴影处。
刘辩抬眼看到他,心中便是一动,对荀彧、陈宫道:“文若,公台,调粮之事,便按方才所议,由文若全权负责,尽快落实。朕与王韧有话说。”
荀彧和陈宫会意,知道这必是密探之事,当即起身告退:“臣等遵旨。”
待二人离去,殿内只剩下刘辩与典韦、王韧三人。典韦如同铁塔般守在门口,对王韧的出现视若无睹。
“说吧,何处消息?”刘辩放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王韧上前几步,依旧站在光影边缘,低声道:“陛下,渤海、南阳、冀州,三地皆有异动。”
“讲。”
“渤海太守袁绍,近日频繁召集幕僚议事,其麾下谋士郭图、逢纪、许攸等人往来奔走。
据我们在邺城的内线传回消息,袁绍已多次遣密使前往兖州刘岱、山阳袁遗、河内王匡等处,似有串联之意。
其境内粮草调动亦较往常频繁,虽未明确征召大军,但备战迹象已显。”
刘辩眼神微冷,果然,袁本初坐不住了。“可探知其串联的具体内容?”
“具体内容极为隐秘,使者皆为其心腹,口风甚紧。但综合各方信息推断,其核心,当是针对陛下,针对朝廷。”
王韧的声音毫无波澜,“袁绍似对陛下迅速平定董卓,掌控关中,深感不安。其在渤海对左右曾有言,‘昔董卓跋扈,尚需借重吾等名望。今少帝年幼而手段酷烈,收吕布,纳孙坚,铲除异己毫不手软,若待其根基稳固,吾辈世受国恩之士,尚有立锥之地乎?’”
“呵。”刘辩嗤笑一声,“好一个‘世受国恩’!他袁本初四世三公,累食汉禄,不思报效朝廷,反倒惧朕收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顿了顿,又问,“南阳袁术呢?他这个哥哥动作,他岂会甘于人后?”
“陛下明鉴。”王韧继续道,“后将军袁术,在南阳亦不安分。
其麾下大将纪灵、桥蕤等日夜操练兵马,又广纳流亡,兵力已膨胀至数万。
袁术曾于宴席间酒后狂言,‘刘氏天下已衰,代汉者当涂高也’。其僭越之心,恐已滋生。”
“代汉者当涂高?‘涂’即‘路’,‘路高’者,‘术’也!他还真敢想!”
刘辩眼中寒光一闪,这袁公路,历史上就是第一个忍不住称帝的蠢货,现在看来,其野心是早就有了苗头。
“他与袁绍关系如何?可有联络?”
“袁术与袁绍虽为兄弟,然素来不睦,彼此攻讦。袁术常讥讽袁绍为‘婢生子’,非袁氏嫡脉。袁绍则鄙袁术骄狂无谋。二人目前未见有联合迹象,反而各自扩张势力。”
刘辩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消息。二袁不合,他便可分而治之。
“冀州韩馥那边有何动静?他身为冀州牧,夹在袁绍与朝廷之间,态度如何?”
“冀州牧韩馥,性情懦弱,优柔寡断。如今袁绍在渤海虎视眈眈,陛下在关中威势日隆,韩馥似乎左右为难。
其麾下别驾沮授、长史耿武等人,皆劝其谨守臣节,倾心辅佐陛下,以安冀州。
然韩馥似更惧近在咫尺的袁绍,对袁绍之命,往往不敢违逆,供给钱粮颇为大方。近日袁绍使者频至邺城,韩馥接待规格甚高,态度暧昧。”
“韩文节(韩馥字)……空有州牧之名,却无守土之胆,冀州这块肥肉,怕是要便宜他人了。”刘辩叹息一声,对韩馥并不抱太大希望。
此人历史上就被袁绍轻易逼得让出冀州,看来本性难移。
“还有其他消息吗?曹操、刘表、公孙瓒等人如何?”刘辩追问,这些都是未来棋局上的重要棋子。
“东郡太守曹操,自返回治所后,便大力整顿吏治,招揽流民,编练新军,颇为勤政。其麾下夏侯惇、曹仁等将练兵甚严。
对于袁绍的联络,曹操似乎持观望态度,并未明确回应。
据报,曹操曾对心腹言,‘陛下非常之人,董卓之灭,可见一斑。未可轻动。’”
刘辩微微颔首,曹孟德果然是个明白人,懂得审时度势,不会轻易被袁绍当枪使。
“荆州牧刘表,坐镇襄阳,安抚地方,兴办学官,看似与世无争。然其麾下蒯越、蔡瑁等荆襄大族,与南阳袁术摩擦不断。
刘表对朝廷态度恭顺,曾上表祝贺陛下平定董卓,并进献贡品。但对袁绍、袁术之争,似乎有意置身事外。”
“幽州牧刘虞,仁德宽厚,深得民心,与公孙瓒关系不睦。公孙瓒专注于应对北方乌桓、鲜卑,以及对冀州韩馥的觊觎,目前尚无暇南顾朝廷之事。”
王韧将各方情报一一禀报,清晰明了。
刘辩听完,沉默了片刻,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
局势已然明朗,袁绍感受到了他的威胁,正在加速组建反朝廷联盟。
而其他诸侯,或观望,或自保,或另有图谋。
“袁本初……他这是想当第二个董卓,还是想学光武皇帝,另起炉灶?”刘辩冷笑,
“王韧,加大对袁绍、袁术两处的渗透,尤其是他们与其他诸侯的联络通道,给朕盯死了!一有异动,立刻来报!”
“是,陛下。”王韧躬身领命。
“另外,并州那边,曹操和刘备有何动静?”刘辩想起了北路的安排。
“曹操已移驻上党,整合边军,布防壶关、天井关等要隘,防范黑山贼及可能北窜的董卓余孽。
刘备率其部五百余人,已抵达雁门郡,协助太守郭缊整顿防务,巡视边塞。
其麾下关羽、张飞颇为勇悍,曾小规模击溃几股试图入寇的鲜卑游骑,颇得边军好感。”
“嗯,知道了。你退下吧。”刘辩挥了挥手。
王韧再次无声无息地融入阴影之中。
刘辩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大地图前,目光落在渤海郡的位置。
袁绍,这个四世三公的世家代表,终于要跳出来了吗?他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看来自己迅速平定董卓,确实给了这些心怀异志的诸侯极大的压力。
“典韦。”
“末将在!”典韦瓮声应道。
“去请荀令君、陈侍中、卢尚书,还有……温侯过来。”刘辩沉吟了一下,还是加上了吕布。
有些消息,需要让这位手握重兵的大将知晓,既要借其力,也需安其心。
“喏!”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渤海郡,太守府邸。
这里的氛围,与长安行在的凝重忙碌截然不同,更多了几分隐秘的躁动与压抑的野心。
袁绍端坐主位,他年近四旬,面容俊雅,蓄着修剪得宜的短须,身着锦袍,头戴进贤冠,仪态雍容,一举一动都透着世家大族熏陶出的贵气与沉稳。
只是此刻,他那双看似平和的眼睛深处,不时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忧惧与决断。
下首左右,分坐着他的核心谋士与将领。
左侧以郭图、逢纪、许攸等谋士为首,右侧则以颜良、文丑、淳于琼等武将为核心。
“诸位,长安最新消息,你们都已知晓。”袁绍缓缓开口,声音醇厚,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刘辩小儿,不仅诛杀董卓,更迅速收编皇甫嵩部,设雍州,安流民,整军经武。其手段之老辣,心性之果决,远超我等预期。
如今关中渐稳,假以时日,其羽翼丰满,必不容我等坐拥州郡,逍遥于世。
诸公皆乃智谋之士,世受国恩,值此危难之际,可有良策教我?”
他这番话,定性很高,直接将刘辩的施政视为对“世受国恩”的他们这些士族的威胁,巧妙地偷换了概念。
谋士郭图率先出列,他身形微胖,面容白净,眼神灵活,拱手道:“明公所言极是!刘辩小儿,自登基以来,便不安分。
先是倚重何进余孽,后又信用吕布、陈宫等寒门武夫、微末小吏,对我等世家大族多有打压。
如今更是设什么雍州,总揽军政,此乃效仿武帝旧制,行集权之实!长此以往,还有我等士人的活路吗?”
他语气激昂,极力渲染着士族与皇权的对立,深得袁绍之心。
袁绍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郭图得到鼓励,声音更高:“依图之见,明公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及天下,乃士林之望!
当此之时,正应挺身而出,联络天下忠义之士,共讨无道,清君侧,正朝纲!方不负天下士人之期望!”
“清君侧?”袁绍沉吟着,这个旗号很好,进退自如,
“只是……以何名义?刘辩小儿虽行事酷烈,然其诛杀董卓,于国确有功绩,天下民心或有倾向……”
这时,谋士逢纪接口道,他相貌清癯,眼神锐利:“明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刘辩重用吕布,吕布乃反复无常之小人,此其一罪也;擅杀大臣,不教而诛,此其二罪也;变更祖制,设州揽权,此其三罪也;宠信佞幸,疏远贤良,此其四罪也!有此四罪,足可檄文天下,共讨之!”
逢纪罗列的这些罪名,虽然牵强,但在舆论场上,足以混淆视听,尤其是对于那些同样对中央集权感到不安的地方诸侯和士族而言,具有很强的煽动性。
袁绍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但还是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许攸:“子远(许攸字),依你之见呢?”
许攸与袁绍是旧友,关系更为随意一些,他捻着胡须,慢悠悠道:“本初啊,郭公则、逢元图所言,大方向是不错的。刘辩确非池中之物,若任其坐大,我等皆无宁日。联合诸侯,势在必行。只是……”
他话锋一转,“联合谁?如何联合?需仔细斟酌。兖州刘岱,乃汉室宗亲,其态度暧昧,未必肯轻易附从。徐州陶谦,老迈昏聩,只求自保。豫州孔伷,空谈之辈,不足与谋。
眼下可引为奥援者,无非是南阳公路、冀州韩馥、河内王匡等寥寥数人。
然公路与明公有隙,韩馥怯懦,王匡兵微将寡……此联盟看似声势浩大,实则根基不稳啊。”
许攸看得更为透彻,直接点出了联盟的脆弱性。
袁绍眉头微蹙:“子远所言,亦是人情。公路那边……唉,毕竟是自家兄弟,在此等大事上,或可暂弃前嫌?至于韩文节,我自有办法让他就范。”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显然对逼迫韩馥颇有把握。
“联合之事,可逐步图之。”郭图再次开口,
“当务之急,是明公需明确态度,竖起大旗!只要明公登高一呼,以袁氏之声望,天下响应者必众!
届时,再遣能言善辩之士,游说各方,陈明利害,何愁大事不成?”
武将一侧,颜良声如洪钟地吼道:“明公!何必与那小儿赘言!给末将三万精兵,渡河直取洛阳,定将那小儿擒来,献于明公麾下!”
他身材魁梧,面貌雄毅,是袁绍麾下头号猛将。
文丑也附和道:“颜良兄所言极是!刘辩小儿,不过仗着吕布一人之勇耳!我河北健儿,岂惧他并州匹夫!”
袁绍摆了摆手,安抚道:“二位将军勇武可嘉,然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慎。
刘辩能迅速平定董卓,岂是仅凭吕布之勇?其麾下陈宫、荀彧、郭嘉等,皆智谋之士,不可小觑。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他虽然心动,但毕竟出身世家,行事讲究谋定而后动,不愿像董卓那样莽撞。
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谋士沮授,沉声开口道:“明公,授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袁绍对沮授颇为敬重,忙道:“公与但讲无妨。”
沮授缓缓道:“明公欲成大事,名正言顺至关重要。‘清君侧’之旗号虽好,然略显空泛。
刘辩毕竟乃灵帝嫡子,名分早定。强行征讨,恐失天下士民之心。授以为,或可……另立新君?”
“另立新君?”袁绍眼中精光一闪,这确实是一个更具诱惑力和“正当性”的选择。
“不错。”沮授点头,“陈留王协,聪慧仁厚,昔年先帝亦曾属意。只因何进、董卓之乱,方致帝位旁落。
如今刘辩在关中,远离宗庙,行事多有悖逆。
明公若能迎立陈留王于河北,则名正言顺,天下忠义之士,必云集景从!
届时,明公挟天子以令诸侯,征讨四方,谁敢不从?此乃桓、文之业也!”
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个提议,让在座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就连袁绍,也忍不住怦然心动。这比单纯的“清君侧”格局要大得多,主动权也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陈留王……如今应在洛阳吧?”袁绍迟疑道,“刘辩岂会轻易放人?”
逢纪阴阴一笑:“明公,刘辩虽封刘协为陈留王,然其毕竟曾为帝位竞争者,刘辩岂能放心?必严加看管。
但正因如此,我等若能将陈留王‘救’出,更是大功一件,足显刘辩刻薄寡恩,不容手足!此事……或可暗中进行。”
袁绍沉吟良久,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显然在心中权衡利弊。
另立新君,诱惑极大,但风险也高,一旦失败,就是万劫不复。
而且,刘协是否愿意做这个傀儡?操作起来难度极大。
“此事关系重大,需慎之又慎。”袁绍最终没有立刻决定,“当前首要,仍是联络诸侯,共商大计。
公则,元图,游说各方之事,便交由你二人负责。
子远,你负责打探洛阳、关中详细情报,尤其是刘辩及其心腹的动向、兵力部署。
颜良、文丑,加紧操练兵马,储备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是!明公(主公)!”众人齐声应诺。
袁绍站起身,走到厅堂中央,望着门外萧瑟的秋景,负手而立,一股前所未有的野心在他胸中升腾。
“刘辩……你能诛董卓,是你的本事。但这天下,终究不是一人之天下!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
长安行在。
荀彧、陈宫、卢植以及吕布先后赶到。
当刘辩将王韧带来的关于袁绍加速联盟进程的情报简要告知几人后,殿内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吕布第一个勃然作色,怒道:“袁绍老儿,安敢如此!陛下,给臣五万精兵,臣愿为先锋,东出函谷,直捣渤海,取袁绍首级献于陛下!”
刘辩摆了摆手:“奉先稍安勿躁。袁绍四世三公,树大根深,岂是易与之辈?其既然敢动此心思,必然有所准备。贸然兴兵,胜负难料,且正中其下怀,予其联合诸侯之口实。”
吕布虽然不服,但见刘辩神色严肃,只好闷声应道:“是,陛下。”
退到一旁,但脸上依旧是一副“只要陛下下令,某家便去砍了他”的表情。
荀彧沉吟道:“陛下,袁绍此举,虽在意料之中,然其速度如此之快,可见其对陛下忌惮之深。
其所虑者,无非是陛下收权,损害其世家之利。‘清君侧’不过借口耳。”
陈宫冷笑道:“好一个‘清君侧’!他袁本初自己便是最大的‘侧’!陛下,袁绍既起此心,便不可再存侥幸。
当务之急,一是稳固内部,加快关中恢复,积蓄力量;二是分化瓦解其可能之联盟,使其不成气候;三是需加强洛阳、河内等前沿地区的防务,以防其狗急跳墙。”
卢植也忧心忡忡道:“袁氏门生故吏遍天下,若袁绍真的檄文四方,恐有不少郡县观望,甚至附从。朝廷新定,威信未立,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刘辩听着几人的分析,心中已有定计。他看向荀彧:“文若,关中恢复之事,朕便全权托付于你,要人给人,要粮调粮,务必以最快速度,让关中稳定下来,成为朝廷坚实的后方。”
“臣,必竭尽全力!”荀彧郑重承诺。
“公台。”刘辩又看向陈宫,“分化瓦解之事,你与奉孝多费心。袁绍与袁术不和,此乃突破口。
可暗中遣使联络袁术,不必要求其相助朝廷,只需其保持中立,甚至暗中给袁绍使些绊子即可。
另外,兖州刘岱、徐州陶谦等处,也可尝试联络,陈明利害,至少使其不敢轻易附逆。”
“臣明白。”陈宫领命,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卢公。”刘辩对卢植道,“吏治清查不可松懈,尤其是三辅之地,需尽快换上可靠之人。
舆论方面,也要做好准备,一旦袁绍檄文传来,朝廷需即刻反驳,揭露其野心,争取士民之心。”
“老臣领旨!”卢植躬身。
最后,刘辩看向吕布:“奉先。”
吕布精神一振:“陛下!”
“整军备武之事,便交给你和文远、伯平他们。”刘辩沉声道,
“降卒整编要加快,新军训练要加强!函谷关、潼关等要隘,需派重兵良将把守!朕要的是一支随时可战,战则能胜的强军!”
吕布胸膛一挺,大声道:“陛下放心!有臣在,必叫那袁绍老儿,不敢越雷池一步!给臣数月时间,必为陛下练出一支横扫天下的铁军!”
看着斗志昂扬的吕布,以及沉稳可靠的荀彧、陈宫、卢植,刘辩心中稍安。
“如此,便有劳诸卿了。”刘辩目光扫过众人,最终投向东方,语气森然,
“袁本初想学董卓,想做第二个霍光?朕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这盘棋,他想下,朕便陪他下到底!”
殿外,秋风萧瑟,卷起几片枯叶,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凛冬与更加激烈的风暴。
而此刻,在上党郡的曹操,也刚刚接到了袁绍密使送来的书信。
他看着绢帛上袁绍那熟悉的、带着矜持与诱惑的笔迹,邀请他“共襄盛举,清君侧,安社稷”,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一个‘共襄盛举’……”曹操将书信递给身旁的程昱,“本初兄这是要拉着曹某,去碰陛下这块硬石头啊。”
程昱看完,冷声道:“袁本初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其虽势大,然非明主。
陛下虽年少,然诛董卓,定关中,手段魄力,远胜袁绍。主公当慎之。”
程昱继续笑道:“袁本初此举,无异于火中取栗。主公不妨虚与委蛇,暂且观望。待其与陛下斗得两败俱伤,或可见机行事,收渔翁之利。”
曹操闻言,哈哈大笑:“知我者,仲德也!回复本初兄,就说曹孟德才疏学浅,兵微将寡,唯愿守土安民,至于朝廷大事,不敢与闻,唯本初兄马首是瞻便是!”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既未明确拒绝,也未承诺什么,将皮球又踢了回去。
程昱微微一笑,深知主公心中已有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