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还悬在半空，雷光裹着身体，掌心那团深紫色的雷球没散。他盯着高僧，眼神没松过一秒。
高僧站在符文阵边缘，右手从袖子里慢慢抽出来，手里捏着一块金属片。那东西不大，表面有几道划痕，像是被人用指甲抠过。
苏逸瞳孔一缩。这玩意儿他见过——和海盗船上那个遥控器是同一种材质。
“你还真不嫌脏。”苏逸落地，双脚踩进焦土里，声音带着点笑，“佛门高僧，藏着现代科技？”
高僧没答话。他左手掐了个印，金光刚要亮起，右手却猛地把金属片往地上一拍。
轰！
地面炸开一道口子，黄褐色的烟尘冲天而起。等视线-clear，人已经不见了。
陈梦瑶从岩壁后探出头，声音有点抖：“他……走了？”
“跑得挺快。”苏逸没动，眼睛扫着地面那块金属片的位置。那里只剩个浅坑，边缘有些黑色粉末，像是烧过的电路板残留。
他蹲下，指尖沾了点灰，捻了捻。温度还在，说明刚才那一下不是幻术，也不是遁法，而是实打实的爆炸装置。
“不是和尚该用的东西。”他说。
陈梦瑶走过来，喘着气：“他是故意留下的？还是……慌了？”
“慌了。”苏逸站起身，“要是想设陷阱，不会这么粗糙。这玩意儿功率不大，顶多干扰几秒，够他脱身就行。”
他抬头看天。雷云还在翻，但节奏变了。不像之前那样有规律地滚动，反而像被什么东西搅乱了。
掌雷劫鼎突然震了一下。
苏逸皱眉。这感觉不对劲，不是敌人靠近，也不是能量波动，更像是……体内某个东西被外面的东西叫醒了。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手臂横在陈梦瑶身前。
下一秒，脚下的地猛地震了一下。
陈梦瑶差点摔倒，被苏逸一把拉住。
“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四周的导电晶体开始噼啪作响。那些原本嵌在岩壁里的蓝色石块，一颗接一颗爆开，碎片像刀子一样飞射。
苏逸反应极快，皮肤瞬间泛起银蓝色，整个人变成一层金属外壳。他把陈梦瑶搂到怀里，背对着最近的一根晶体柱。
咔嚓！
整根柱子炸裂，十几道雷蛇从断口处喷出来，在空中乱窜。有两道击中苏逸背部，火花四溅，但他没动。
“别抬头。”他低声说，“也别乱看。”
陈梦瑶咬着嘴唇，手抓着他衣服后摆，指节发白。
雷蛇越来越多，从地下钻出来的数量远超之前。它们不攻击人，也不汇聚成形，就这么在空中乱游，像一群没头的鱼。
更怪的是，有些晶体没炸。它们从岩壁里脱落，缓缓升到半空，排成一个圈，开始缓慢旋转。
“这是什么？”陈梦瑶声音压得很低。
“不知道。”苏逸盯着那圈悬浮晶体，“但肯定不是自然现象。”
他试着调动掌雷劫鼎，想感应一下空中雷流的方向。刚一催动，体内窃运鼎就自动运转起来，把一丝飘过的雷能截住，转成了自己的力量。
可就在那一瞬间，头顶的雷云突然压下来一截。
一道细小的雷弧从云里垂下，直奔他掌心。
苏逸没躲。他知道这雷不像是杀招，倒像是……测试。
雷弧碰到他手指，立刻被窃运鼎吸走。转化过程比平时快了一倍。
但他脸色却变了。
“它认我了？”他喃喃，“还是……在赶我走？”
陈梦瑶抬头：“你说什么？”
“没事。”苏逸摇头，“这地方不想让外人碰它的核心。我们刚才打得太狠，可能触发了什么机制。”
“那现在怎么办？往前走不了，后面也没路了。”
苏逸看向原本的小径。那条通往雷池深处的窄道已经被雷网封死，地面塌了三段，最宽的裂缝有五六米，底下黑乎乎的，不知道通到哪。
他正想着，掌雷劫鼎又震了一下。
这次比刚才强烈。不只是震动，更像是在拉他，往某个方向拽。
“它想让我去哪？”他低头看着自己手掌。
陈梦瑶忽然拉了拉他袖子：“你看那边。”
她指着右侧岩壁。那里有一块没碎的晶体，正一闪一闪地亮着红光，频率很规律，像是信号灯。
苏逸眯眼看了两秒，突然明白了。
“这不是随机闪。”他说，“是摩斯码。”
“你能看懂？”
“以前修车时学过。”他盯着那光点，“它在说……‘停’。”
陈梦瑶愣住：“谁在说？”
“不知道。”苏逸盯着那块晶体，“但它知道我们在看。”
他往前走了两步，试探性地抬起手，掌心朝上。
掌雷劫鼎微微发热，一道微弱的蓝光从指尖射出，照向那块晶体。
光束刚接触晶体表面，整个岩壁都响了起来。
不是声音，是震动。那种低频的、能传到骨头里的颤动。
紧接着，所有悬浮的晶体同时转向他。
像一群眼睛。
“糟了。”苏逸后退一步，“我说错话了。”
话音刚落，地底轰鸣声骤然加大。
一道比之前粗三倍的雷柱从裂缝中冲出，直插云霄。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臭氧味浓得呛人。
苏逸一把抱起陈梦瑶，跳到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脚刚落地，刚才站的地方就被一道游走的雷蛇劈中，石头当场汽化。
“这地方疯了！”陈梦瑶喊。
“不是疯。”苏逸盯着天空，“是醒了。”
他感觉到体内的九鼎都在动。尤其是掌雷劫鼎，几乎要自己冲出来。断因果鼎也在运转，自动切断了几道朝他们飞来的雷击。
“它不想让我们过去。”他说，“但它也不想杀我们。”
“什么意思？”
“意思是……”苏逸目光落在远处，“它在等别的东西来处理我们。”
陈梦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雷池深处，那片一直被浓雾遮住的区域，隐约出现了轮廓。
雾在退。
不是风刮走的，是被什么东西吸进去的。整片雾气像水流一样，朝着中心一点汇聚。
然后，停了。
雾散后，露出一座石台。
台上趴着一个影子。
体型巨大，四肢着地，脊背拱起，像一头蛰伏的野兽。但它身上没有毛，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雷纹，和苏逸皮肤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那是……”陈梦瑶声音发紧。
“雷兽。”苏逸低声说，“真正的。”
他体内的掌雷劫鼎剧烈震动，几乎要破体而出。
那东西动了。
一只爪子抬起，轻轻按在地上。
没有咆哮，没有动作，只是这一下，整个雷池的雷蛇全都安静了。
连天上的云都不再翻滚。
苏逸站在原地，手心出汗。
他知道这东西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它是这里的主人，是雷池本身孕育出来的存在。
而它现在，正盯着他。
盯着他体内的鼎。
“你想要回它？”苏逸开口，声音不大，“还是……想看看我配不配拿它？”
那影子没动。
但苏逸感觉到一股压力，从四面八方压过来。不是物理的，是来自规则本身的压迫。
就像一座山，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告诉你：到这里为止。
他没退。
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脚刚落地，掌雷劫鼎猛地一热，一道雷光从他胸口射出，直冲天际。
天空中的云层被撕开一道口子，阳光第一次照进雷池深处。
那影子抬起头。
终于露出了脸。
一双眼睛，全是雷光。
它张嘴了。
没有声音。
但苏逸听到了。
三个字。
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
“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