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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蚀骨锥心穿肠 > 第231章 难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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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分居

黎知桃把最后一箱书封好,胶带撕拉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她直起腰,环顾这个住了三年的家。装修是顶尖设计师的手笔,昂贵、精致,却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像极了它的男主人,简祁昭。

保姆张姨站在一旁,手足无措,脸上写满了担忧:“太太,您这是……先生知道吗?”

黎知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他会知道的。”

她没打算瞒着,也瞒不住。在这个城市,简祁昭想知道的事,没有一件能逃过他的眼睛。只是这一次,她不在乎了。

行李不多,几个箱子就装下了她所有的“家当”。这个家里,属于她的痕迹本就少得可怜。

手机在掌心震动,屏幕上跳动着“简祁昭”三个字。黎知桃看着,直到铃声快要歇下,才按了接听。

“在哪儿?”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贯的不容置喙,背景音里有细微的键盘敲击声,他大概还在公司。

黎知桃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无波:“简祁昭,我们分居吧。”

键盘声戛然而止。

电话那头是长达十几秒的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黎知桃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眉头微蹙,下颌线绷紧,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会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耐。

“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冷了几分。

“字面意思。我搬出去了。另外,”她顿了顿,感觉喉咙有些发干,“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准备好送给你。”

说完,她不等那边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手心里一片濡湿。

十五岁到三十岁,整整十五年。她把他放在心里最深处,像供奉一尊神只,结果却发现,神坛之下,冰冷彻骨。她累了,不想再继续这场只有她一个人投入的婚姻。

……

简祁昭是深夜回来的。

他推开卧室门,带着一身清冷的夜气和淡淡的酒意。房间里属于黎知桃的梳妆台空了一半,常用的护肤品、那把她宝贝得不得了的牛角梳,还有窗台上那盆她悉心照料的多肉,全都不见了。

衣帽间里,她那边的衣柜也空荡荡,只剩下几件他送的、价格昂贵但她从未穿过的礼服裙孤零零地挂着。

空气里,连她惯用的那款白桃味香水的清甜气息,都淡得几乎闻不到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立在空旷的卧室中央,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暗流汹涌。他拿出手机,再次拨打黎知桃的电话。

关机。

他猛地攥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下一秒,手机被狠狠掼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竟然真的敢。

……

黎知桃暂时住在闺蜜苏沫的一套小公寓里。地方不大,但温馨,阳光能透过窗户洒满整个客厅。

离开简家的第三天,日子平静得让她有些恍惚。她拒绝了所有社交,每天看看书,浇浇花,尝试着给自己做一顿不算可口的饭菜。

下午,她正在整理书籍,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黎知桃的心猛地一沉。

门外站着简祁昭。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身形挺拔,只是站在那里,就自带一股迫人的气场。他似乎没休息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眼神依旧锐利,直直地看向猫眼,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她。

黎知桃不想开。

“黎知桃,开门。”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不高,却带着命令式的压力。

她不动。

“我知道你在里面。苏沫的车在楼下。”他很有耐心,但语气里的冷意越来越重,“或者,你想让我换个方式请你开门?”

黎知桃了解他,他说到做到。她不想把动静闹大,更不想惊动邻居。

她深吸一口气,拧开了门锁。

门开了,简祁昭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她身上,从上到下,仔细梭巡,仿佛在检查他的所有物是否完好无损。

“你来干什么?”黎知桃挡在门口,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简祁昭的视线越过她,落在客厅里那几个还没完全拆开的箱子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你就住这种地方?”

“我觉得很好。”黎知桃语气冷淡。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她,黑眸深邃:“闹够了就回去。”

黎知桃几乎要气笑了。看,这就是简祁昭。在他眼里,她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决定,都只是在“闹”。

“简祁昭,我不是在跟你闹脾气。我是认真的,我要离婚。”

“理由。”他吐出两个字,像是在谈判桌上听取对方的报价。

“理由?”黎知桃看着他,觉得无比荒谬,“我们之间没有感情的婚姻,还需要什么别的理由吗?你当初娶我,不也只是因为‘合适’吗?”

商业联姻,门当户对。他是简家的掌舵人,她是黎家还算拿得出手的女儿。一场各取所需的结合,仅此而已。这是当初他亲口对她父亲说的,她躲在书房外,听得一清二楚。

简祁昭盯着她,眼神复杂难辨:“三年了,你现在才觉得没有感情?”

“是啊,三年了,我演不下去了,行吗?”黎知桃侧过身,让开通道,“简总请回吧,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简祁昭非但没走,反而往前一步,强势地挤进了门。男人身上熟悉的冷冽木香瞬间侵占了狭小的空间,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他反手关上门,将黎知桃困在他与门板之间。

“演?”他低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黎知桃,你告诉我,这三年,哪些是你在演?”

他的靠近让黎知桃浑身僵硬,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十五年了,她对他的靠近依旧没有免疫力,这让她感到无比挫败和羞耻。

她别开脸,避开他的气息:“全部。从答应联姻,到搬进你家,全部都是在演。现在我不想演了,我腻了。”

下巴猛地一痛,被他修长的手指钳住,强行转了回去,迫使她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腻了?”简祁昭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所以,你找到新的乐子了?那个叫周彦的钢琴老师?”

黎知桃瞳孔微缩,震惊地看着他。

他怎么会知道周彦?她只是前段时间心血来潮去学钢琴,和周彦也仅仅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

他调查她?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第2章 替身

“你调查我?”黎知桃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简祁昭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钳住她下巴的手指收紧,力道大得让她觉得骨头都在发疼。“怎么?被我说中了?黎知桃,你就这么饥不择食?找一个那样的货色?”

他眼里的鄙夷和嘲讽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黎知桃的心口。

原来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不堪。原来她搬出来,提出离婚,在他眼里不过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愤怒、委屈、还有积压了太久太久的失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是啊!”她仰着头,像是要故意激怒他,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笑,“我就是找乐子了,怎么样?简祁昭,只准你在外面莺莺燕燕,就不准我找个解闷的?”

她用力想要挣脱他的钳制:“而且,周彦怎么了?他年轻,温柔,懂礼貌,最重要的是——”

她顿了一下,看着简祁昭骤然阴沉的脸色,一字一句地说:“他长得,还挺像年轻时的你。”

这句话,半真半假。周彦的侧脸轮廓,确实有几分简祁昭少年时的影子。这也是她当初在一堆招生简章里,鬼使神差选择了那家琴行,选择了周彦做老师的原因。

她以为自己早已放下,却连找个兴趣老师,都潜意识里在寻找他的痕迹。这个认知让她觉得自己无比可悲。

果然,这句话像是一点火星,瞬间引爆了简祁昭周身压抑的风暴。

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怒意,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黎知桃,你再说一遍?”

“我说,”黎知桃豁出去了,心在滴血,脸上却笑得更加明媚,“连找情人都要找得和你像的人,简祁昭,你说我是不是……”

“贱”字还没说出口,一道清脆的耳光声,响彻了整个客厅。

时间仿佛静止了。

黎知桃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左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指印,火辣辣地疼。

她愣住了,简祁昭也愣住了。

他看着她脸上迅速红肿起来的痕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几乎是慌乱的情绪。他从未对她动过手。

黎知桃慢慢转回头,左脸的疼痛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她看着眼前这个她爱了十五年的男人,看着他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无措,只觉得无比讽刺,无比荒凉。

真可悲啊,黎知桃。她从十五岁开始喜欢眼前的男人,怎么到了三十,竟然还只对他动过心?被他如此轻视、侮辱,甚至动了手,她的心却还是会为他而痛。

可困在这场冰冷婚姻牢笼里的人,怎么就好像只有她呢?

他简祁昭,永远高高在上,掌控一切,连她的感情,都可以随意践踏。

眼眶酸涩得厉害,但她死死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还了他一巴掌。

“啪!”

这一下,比刚才那声更响,更脆。

简祁昭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白皙的脸上也瞬间留下了指痕。他缓缓转回头,黑眸里是前所未有的震惊和风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黎知桃收回打得发麻的手,挺直了脊背,像一株永不低头的芦苇。

“简祁昭,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冷。

“从现在开始,我和你,两清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径直走到门边,拉开门。

“滚。”

简祁昭站在原地,脸上顶着鲜明的巴掌印,黑眸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纠缠的乱麻,有愤怒,有震惊,似乎还有一丝……受伤?

但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深深地看了黎知桃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她刻进骨头里。然后,他迈开长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他高大的背影。

黎知桃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她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把脸深深埋了进去。

左脸还在疼,心口那个巨大的窟窿,呼呼地灌着冷风。

眼泪,终于无声地汹涌而出。

十五年暗恋,三年婚姻。

她以为嫁给他,是美梦成真。

却原来,只是一场自作多情的笑话。

……

简祁昭坐进停在楼下的黑色宾利里,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他靠在驾驶座上,抬手碰了碰依旧有些刺痛的左脸颊。那个女人,用了十足的力气。

他想起她打他时那双通红却倔强得不肯落泪的眼睛,想起她说“连找情人都要找得和你像的人”时那讥诮又悲凉的表情。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找一个……像我的替身?”他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涩的弧度。

黎知桃,你到底是有多恨我?

还是……有多爱我?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助理刚刚发来的关于周彦的详细资料。很干净的一个年轻人,家境普通,音乐学校毕业,在琴行教课,风评不错。

最重要的是,资料里附带的照片,那个年轻人的侧脸轮廓,确实有几分他大学时的影子。

简祁昭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年前,那个总是偷偷跟在他身后,看到他就会脸红,眼神亮得像盛满了星星的少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看他时,眼里再也没有了光?

是从他利用黎家的危机,强势提出联姻开始?

还是从结婚后,他忙于工作,一次次忽略她的感受,把她一个人丢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开始?

抑或是,从更早的时候,他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甚至堪称恶劣地,把她圈禁在自己身边开始?

他以为给了她最好的一切,物质,名分,简太太的光环。

却独独忘了,问她想要什么。

也忘了告诉她,那个提出联姻的、看似冷静权衡的简祁昭,其实从很久很久以前,心里就只住着一个叫黎知桃的姑娘。

只是他不懂如何去爱,只会用他熟悉的手段——强取豪夺,把她牢牢绑在身边。

他以为,人在身边,总有一天,心也会在。

可现在,她不要他了。

这个认知,让简祁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拿出另一个私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低沉而疲惫:“盯紧她,确保她的安全。另外……把她这三年所有的行程,接触过的人,都给我仔细查一遍。”

他要知道,她这三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他要知道,他是怎么一点一点,把她推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