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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尸叔多指教 > 第154章 腐髓渠与肉须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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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筋廊的碎木还卡在靴底,每走一步都硌得脚心生疼。后颈的痒意越来越烈,像有无数只细虫在皮肉下游走,伸手一摸,指腹沾着些半透明的黏液,黏液里裹着根头发丝细的白须,须尖带着倒刺,正往指甲缝里钻。阿砚留下的断筋刀在腰间发烫,刀身映出的影子总比实际动作慢半拍,影子的后颈位置鼓着个拳头大的包,像藏着活物。

荒原尽头的洼地陷着片浑浊的水,水色发黑,泛着层油腻的白沫,像熬糊的骨汤。水边的土是深褐色的,踩上去软得像腐肉,能听见脚下传来“咯吱”的响,像是踩碎了什么脆硬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些米粒大的碎骨,混在泥里,被踩碎后渗出些乳白色的液汁,腥气里带着股甜腻,像变质的炼乳。

“是腐髓渠。”断筋刀突然传来阿砚的声音,比刀刃更冷,“渠底的淤泥里埋着百年前的弃婴骸骨,骨头烂在水里,长出些‘肉须根’,专吸活人的骨髓。你看水面上的白沫,是不是裹着些细小红丝?”

我蹲下身细看,果然,白沫里缠着些发丝细的红丝,在水里缓缓浮动,末端隐没在黑泥里。红丝突然动了,像有生命般朝着我的手指游来,速度快得惊人。我赶紧缩回手,红丝撞在岸边的泥上,立刻钻进土里,泥面鼓起条蜿蜒的痕,像蛇在地下穿行。

渠中央漂着些东西,像团团发黑的水草,风一吹,水草散开,露出里面裹着的骸骨——是些细小的骨头,显然属于婴孩,骨头上覆盖着层半透明的肉膜,膜下的红丝在缓缓蠕动,像给骨头裹了层会呼吸的衣。

“被肉须根缠上的婴骨,会慢慢长出新的肉膜,”阿砚的声音带着颤,“等肉膜把骨头包严实了,就会变成‘啼骨婴’,在夜里发出哭声,勾活人来渠边,再用红丝钻进活人的骨缝,吸干骨髓当养料。”

话音刚落,渠对岸的泥里突然冒出个小脑袋——是个婴孩大小的轮廓,浑身裹着肉膜,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黑洞里没有眼珠,只有团蠕动的红丝。它的嘴咧开,没有牙齿,只有圈细密的倒刺,对着我发出“咿呀”的声,声音却像指甲刮过玻璃,尖锐得刺耳膜。

“啼骨婴。”断筋刀的温度骤然升高,烫得我手心发麻,“它的肉膜是用百个活婴的皮鞣制的,红丝是它的血管,你看它的手指,是不是只有三根?”

果然,婴孩的手从肉膜里伸出来,只有三根手指,指节处缠着红丝,指尖的倒刺闪着寒光。它突然朝我扑来,身体在水面上滑行,肉膜劈开黑水面,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红丝,像拖着条红色的尾巴。

我挥刀去砍,刀刃劈在肉膜上,发出“噗”的闷响,像砍在泡发的猪肝上。肉膜裂开道缝,里面涌出些淡黄色的液汁,液汁里混着些细小的碎骨,溅在我的裤腿上,立刻蚀出些小洞,洞里钻出更细的红丝,往皮肉里钻。

啼骨婴发出凄厉的尖叫,剩下的肉膜突然膨胀,像吹起来的气球,红丝从膜里喷射而出,织成张密不透风的网,朝着我的头顶罩来。网眼的红丝上沾着些灰白色的粉末,闻着有股骨灰的味——是被吸干骨髓的人的骨粉。

后退时,后腰撞上块硬物,是块半埋在泥里的石碑,碑上刻着“育婴堂”三个字,笔画里嵌着些细小的乳牙,显然是从婴孩嘴里抠出来的。石碑背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些乳名,其中一个“囡囡”的刻痕里渗着新鲜的血,像刚被人用指甲抠过。

“这里以前是座育婴堂,”阿砚的声音透着悲凉,“当年闹瘟疫,活不下的婴孩都被扔进了这条渠,时间久了,就长出了肉须根……你看石碑下的泥,是不是在动?”

我低头一看,石碑周围的黑泥正在缓缓隆起,像有东西要从底下钻出来。泥里冒出无数只小手,都是三根手指,指尖的倒刺刺破泥面,朝着我的脚踝抓来。每只手的肉膜上都印着不同的人脸,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显然都是被拖进渠里的活人。

啼骨婴的红丝网已经罩到头顶,网眼的骨粉落在我的头发上,立刻化作红丝,往头皮里钻。断筋刀突然从我手里飞出,刀柄的筋腱自动缠上啼骨婴的脖子,刀刃贴着肉膜往里陷,红丝网瞬间收缩,竟把啼骨婴自己缠成了团。

“它在吸食同类的红丝!”阿砚的声音带着惊,“肉须根的母株在渠底,这些啼骨婴都是它的孩子,现在母株饿了,要它们互相残杀当养料!”

果然,更多的啼骨婴从泥里钻出来,都朝着被缠住的同伴扑去,用倒刺撕开肉膜,吸食里面的液汁。红丝在黑水面上交织,像片沸腾的血海,液汁和碎骨混在一起,把黑水面染成了暗红色。

渠底突然传来“咕嘟”的声响,黑水面鼓起个巨大的包,包上的白沫纷纷破裂,露出底下的东西——是团巨大的肉须根,像无数条红丝缠成的树干,顶端的肉膜裂开,露出个黑洞洞的口,口周围的红丝上沾着些残破的襁褓,显然是当年婴孩的遗物。

“母株醒了。”断筋刀飞回我手里,刀身映出渠底的景象——肉须根的深处嵌着无数个婴骨,有的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红丝从骨缝里钻进钻出,像在给骨头“输血”。母株的口突然张开,发出“咻咻”的声,周围的红丝网突然收紧,把所有啼骨婴都往口里面拖。

被缠住的啼骨婴突然转向我,黑洞眼窝里的红丝指着石碑下的泥,像是在“指”什么。我往泥里挖了两刀,挖出个小小的木盒,盒身缠着红丝,里面装着半块玉佩——和我断裂的那半块能拼上!玉佩上刻着的“砚”字被血浸透,边缘还留着牙印,是阿砚的牙印!

“他来过!”我心头一紧,木盒突然“啪”地裂开,里面的玉佩化作粉末,粉末里钻出条最粗的红丝,红丝的末端缠着块小小的指骨,指骨上的指甲还带着粉色的月牙——是阿砚的指骨!

母株的口突然转向我,红丝网放弃了啼骨婴,朝着我的方向扑来。网眼的倒刺闪着寒光,红丝上的骨粉簌簌往下掉,像场灰色的雪。断筋刀突然自动出鞘,刀刃在空中划出道红光,劈开红丝网,红光里浮出些模糊的人影,都是些抱着婴孩的妇人,正对着母株无声地流泪。

“是被拖进渠里的母亲们的魂魄,”阿砚的声音带着释然,“她们一直在护着路过的人……现在,该你走了。”

指骨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红丝,红丝缠上断筋刀的刀刃,刀刃瞬间变得通红,像烧红的烙铁。我握着刀冲向母株,红丝碰到刀刃就化作白烟,网眼在刀刃前纷纷破裂,露出底下哀嚎的啼骨婴。

劈在母株肉膜上的瞬间,刀身突然碎裂,红丝和刀刃的碎片一起钻进母株的口,母株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肉须根开始剧烈收缩,红丝纷纷断裂,像被火烧过的线。啼骨婴们失去了支撑,纷纷沉入黑水面,肉膜在水里溶解,露出底下白花花的婴骨,像撒在渠里的米粒。

黑水面渐渐平静,只剩下石碑孤零零地立在泥里,碑上的“囡囡”刻痕不再渗血,反而长出些细小的青草,草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露珠里映出个模糊的笑脸——是阿砚的笑脸。

后颈的痒意突然消失,伸手一摸,那根白须已经变成了焦黑的灰。裤腿上的红丝也停止了蠕动,像晒干的线。风从渠面吹过,带着股泥土的腥气,再没有之前的甜腻。

我把断筋刀的碎片埋在石碑下,碎片入土的瞬间,泥里冒出些白色的根须,根须上结着些小小的骨花,像给婴孩们戴的花环。远处的地平线上,晨光正慢慢升起,把黑水面染成了金红色,像铺了层融化的铁水。

走了很远,回头看时,腐髓渠已经被晨光笼罩,石碑周围的青草越长越密,骨花在草叶间轻轻摇晃,像无数个婴孩在笑。断筋刀的碎片在土里发出微弱的光,像颗颗埋在地下的星星。

我知道,这里的红丝不会再缠人了,那些被扔进渠里的婴孩,终于能在晨光里睡个安稳觉。而我后颈的痒意,大概是阿砚最后的告别,提醒我——往前走,别回头,那些没能长大的生命,会在风里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