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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乡野奇途 > 第244章 麦场晒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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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种的日头毒得像团火,把麦场晒得发烫,赤脚踩上去能烫得人直跳脚。小虎扛着最后一捆麦子往场院走,麦捆压得扁担“咯吱”响,麦穗上的芒刺蹭着脖颈,痒得他直缩脖子,汗水顺着脊梁骨往下淌,在粗布褂子上洇出深色的痕,像幅歪歪扭扭的画。

“慢点放,别把麦粒抖掉了。”哑女蹲在场院中央,正用木杈把摊开的麦子翻得更匀,金黄的麦穗在阳光下闪着油亮的光,麦粒饱满得快要胀破麦壳,“去年就是堆得太急,底下的麦子捂出了潮气,打出来的麦粒带着股霉味,你还说‘晒晒就好了’,结果磨出的面蒸馒头总发黏。”她把木杈插进麦堆,用力一挑,麦粒滚落的“沙沙”声混着风里的麦香,像支丰收的歌。

小虎把麦捆放在场院边,直起身捶了捶发酸的腰,从腰间解下粗布巾擦汗,巾子湿得能拧出水。“今年的麦子比去年干,”他望着摊开的麦海,眼里的光比日头还亮,“割的时候就没沾着露水,晒三天准能打场。”他从场院角落拖来个石碾,碾盘上还留着去年的麦糠印,“等晒透了,就用这碾子碾,比去年雇的脱粒机省钱,还能碾得更干净。”

哑女往他手里塞了个水壶,里面是凉好的绿豆汤,加了点冰糖,甜得润喉。“先歇会儿,”她说,“日头正毒,别中暑。”去年晒麦时,小虎硬撑着把最后一摊麦子翻完,回家就头晕恶心,她守在床边用湿毛巾给他擦了半夜,才缓过来。

场院那头,张婶正领着小孙子晒豆子,见了他们就喊:“你家这麦子晒得真匀!我家那口子昨儿还说,今年的麦子成色好,磨出的面能多换两尺布。”她的小孙子举着个麦穗跑来,穗子上的麦粒鼓鼓的,像串小珍珠:“哑女姐,这麦子能吃吗?我想尝尝。”

哑女笑着从麦穗上搓下几粒麦粒,放进孩子手心:“得晒干了才能吃,现在吃着硌牙。”

孩子把麦粒塞进嘴里,嚼得“咯吱”响,皱着眉说:“有点硬,但是香!”逗得两人都笑了。

小虎坐在场院边的树荫里,看着哑女用木杈翻麦,她的蓝布头巾被风吹得飘起来,露出被晒得黝黑的额头,却亮得像抹了层油。他忽然想起春耕时的情景,两人在田里撒麦种,她弯腰撒种的样子,像株扎在土里的麦禾,踏实得让人心里发沉。如今这麦禾长成了,沉甸甸的穗子压弯了腰,像在回报她一春一夏的辛劳。

日头爬到头顶时,场院的麦子已经摊得满满当当,金黄一片,像铺了层碎金。哑女把最后一摊麦子挑匀,木杈往场院边一靠,走到树荫下喝水,喉咙干得像要冒烟。“下午得把场院边的排水沟再挖深点,”她看着场院外的土沟,“去年下了场急雨,水排不出去,淹了半摊麦子,心疼得你直叹气。”

小虎点点头,从布包里掏出两个麦饼,是早上烙的,夹着腌萝卜干,咸香得很。“先垫垫肚子,”他把饼递过去,“等晒完麦,杀只鸡炖着吃,给你补补。”

哑女咬了口饼,麦香混着萝卜干的咸,在嘴里漫开来。她看着场院上翻滚的麦浪,风一吹,金色的波浪起起伏伏,麦粒碰撞的“沙沙”声,石碾滚动的“咕噜”声,还有远处传来的鸡鸣,把这夏日的午后填得满满当当。她忽然觉得这麦场晒金的日子,就像这手里的麦饼,看着朴素,却在一摊一翻的细致里,一晒一碾的等待里,藏着最实在的甜。

午后的风渐渐带了点热意,吹得麦芒“簌簌”响。哑女靠在树干上打了个盹,梦里都是金黄的麦子,堆成了小山,小虎正用木杈挑着麦粒往仓里运,笑声震得麦穗都落了粒。她醒来时,见小虎正往麦堆上撒麦糠——这是防鸟雀的,去年晒麦时,麻雀啄食了不少,他就想出这法子,果然管用。

“醒了?”小虎见她睁眼,递过一块西瓜,是张婶刚送来的,红瓤黑籽,甜得流汁,“快吃点,解解暑。”

哑女咬了口西瓜,甜凉的汁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把嗓子眼的燥意浇得干干净净。她看着场院上的麦子在日头下泛着金光,忽然觉得这日子真好——有麦可晒,有盼头可守,有个人在身边,连毒辣的日头都变得温柔了。这金黄的麦浪,这香甜的西瓜,还有那汗湿的粗布巾,都在诉说着:辛苦虽多,却能在一分分的晾晒里,酿成满仓的暖,满心的甜。

夕阳把场院染成了橘红色,麦子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像铺了层红绒。小虎和哑女开始把麦子归拢成垛,准备明天继续晒。木杈碰撞的“哒哒”声,麦粒滚落的“沙沙”声,在暮色里轻轻荡,像首温柔的催眠曲,哄着这一天的辛劳,慢慢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