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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雾里余温 > 第201章 霜降的柿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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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的白霜像撒了层盐,落在院角的柿子树上,把叶子染成深褐,却衬得枝头的柿子愈发红艳,像挂了满树的小灯笼,风一吹,晃悠悠的,把影子投在墙上,像幅跳动的画。

思砚搬着小板凳坐在树下,仰头数柿子,数到第十七颗时,脖子酸了,便捡起地上的落果——是熟透了掉下来的,红得发紫,捏着软乎乎的,像块浸了蜜的棉絮。“别捡坏的,”苏晚拎着竹篮走过来,篮子里铺着软布,“要摘枝头那几个,又大又圆,没被霜打透。”她踮脚够着最低的枝桠,摘下颗柿子,往思砚手里塞,“尝尝,这时候的柿肉,甜得能拉出丝。”

思砚咬了口,橙红的果肉顺着嘴角流,甜得他眯起眼,“比外婆做的柿饼还甜!”

“柿饼得等晒透了才够味。”林砚扛着梯子从柴房出来,“你外婆说‘霜降晒柿,甜过蜜饯’,把摘下来的柿子削皮挂着,等晒出白霜,能存到过年。”他把梯子架在树干上,“我上去摘,你在底下接。”

柿子一个个落进竹篮,红得晃眼。思砚发现有颗柿子上啄了个小洞,是麻雀啄的,“它们也爱吃甜的。”他把这颗放在一边,“留着自己吃,不寄给外婆。”

苏晚坐在屋檐下削柿子皮,刀刃划过橙红的果肉,露出里面琥珀色的瓤,汁水顺着刀背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甜洼。“削下来的皮别扔,”她把皮摊在竹匾里,“晒干了泡水喝,能治咳嗽,你外婆冬天总爱犯这个。”

思砚拿着小刀,学着削最矮的那颗柿子,却把果肉削掉一大块,惹得苏晚笑:“慢慢来,你外婆初学的时候,比你削得还糟,她说‘慢工出细活,甜日子得熬’。”

来老先生的孙女挎着竹篮过来,里面是她家蒸的糯米糕,白花花的糕上撒着芝麻,“我爷爷说,霜降的柿子配糯米,甜得扎实,”她帮着把削好的柿子挂在屋檐下的绳子上,“我们的糕配着你们的柿,一软一糯,能把冬天的冷都甜透。”

思砚从竹篮里拿起颗完整的柿子递过去,两人坐在石阶上,看屋檐下的柿子慢慢往下滴水,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串小珍珠。思砚的袖口沾着柿汁,橙黄的一片,他却不在意,指着天边的云说“像外婆晒的柿饼,白花花的”。

街坊们来讨柿子时,手里都带着些暖物。张奶奶端来碗姜茶,“加了红糖,喝着驱寒”;王伯拎着袋核桃,“砸开了混在柿饼里吃,香”;思砚举着他削坏的柿子,给每个人看,惹得大家直笑“思砚的手艺还得练”。

晒柿子的绳子在屋檐下挂成一串,像条橙红的帘子。苏晚每天都要翻一遍,让柿子均匀受晒,“等表皮起皱了,就用手捏捏,让里面的糖往外渗。”她捏着柿子,指缝里沾着黏糊糊的汁,“你外婆说,这叫‘上霜’,越捏越甜。”

思砚学着捏柿子,小手把柿子捏得变了形,汁水流了满手,他却笑得欢:“等寄给外婆,她一摸就知道是我捏的。”

“要给外婆寄串最红的,”林砚把晒了半干的柿子装进木箱,垫上软纸,“再放两包核桃,让她配着吃。”思砚找来张画,上面画着棵柿子树,树下堆着柿饼,一个小人举着柿子笑,说是“外婆看到就知道我们的柿子大丰收”。他把画贴在木箱上,胶带沾着柿汁,却粘得牢牢的。

傍晚,夕阳把柿子树染成金红色,屋檐下的柿子串泛着油光,香得像浸了蜜。苏晚用新摘的柿子做了甜汤,里面放了银耳,思砚舀着喝,果肉的甜混着银耳的滑,说“比夏天的酸梅汤暖”。林砚给他夹了块糯米糕,“慢点吃,配着糕才不腻”。

夜里,风带着凉意刮过屋檐,柿子串“咯吱”轻响,像在说悄悄话。思砚躺在被窝里,手里攥着颗没吃完的软柿子,说是“给外婆留的,梦里让她尝尝鲜”。苏晚坐在床边,给他讲柿子的故事,说“这柿子在树上挂了大半年,经了风雨,受了寒霜,就等霜降这一收,把最浓的甜献出来,像我们等外婆来,盼了那么久,见面时才更觉亲”。

林砚走进来,手里拿着件新做的棉背心,是用深褐粗布缝的,里子絮着新棉,领口绣着小小的柿子,“明天穿这个去拾柴,”他把背心放在床头,“天寒了,这布挡风,像裹着柿子的暖。”苏晚摸着布面的厚,突然觉得这霜降的柿子里,藏着最浓稠的盼——是孩子捏柿的手,是老人的核桃,是街坊的姜茶,把冬天的冷都酿成了蜜。

这个霜降,没有惊天动地的喧嚣,只有树上的红柿、檐下的甜串和家人的相守,却比任何华丽的篇章都更动人。因为他们都知道,最醇厚的甜,从来都藏在这些耐霜的果实里——是思砚沾着柿汁的指尖,是老先生的糯米糕,是林砚摘柿的手,是霜降夜里那缕化不开的甜香,藏着岁月的浓醇与期盼。

而那些挂在檐下的串,那些装在箱里的暖,那些藏在画里的念,终将像这渐深的寒意一样,在时光里慢慢沉淀,让每个等待的日子,都带着柿子的红,带着相聚的暖,等那个最牵挂的人,笑着打开木箱,说声“这柿子甜得啊,光闻着就心里发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