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没有动,她动弹不得。
巨大的恐惧像水泥一样灌满了她的四肢百骸,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只青紫色的小手,在玻璃上持续地、执拗地刮擦着。
“吱嘎……吱嘎……”
每一下,都刮在她的神经上。
然后,她看到了更恐怖的一幕。
在那只小手的旁边,玻璃上,开始有痕迹显现。不是水汽,而是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从外面,一点点地刻划着。
先是几道弯曲的线条,组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图案。
那是一个简笔画的心脏。
紧接着,在那颗心脏的图案下方,开始出现笔画。
一横,一竖,一撇……
林晓的呼吸彻底停了,血液冻结。
那是……
她的名字。
“林”
“晓”
两个字,被以一种缓慢而无比清晰的速度,刻划在冰冷的玻璃上。字迹边缘,似乎还带着血色的暗红。
“不……”一个破碎的音节终于从她喉咙里挤出来,带着绝望的颤音。
玻璃外的刮刻停止了。
那只青紫色的小手也缓缓缩回了黑暗中。
死寂。
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可怕的死寂。
林晓死死盯着玻璃上那两个血色的字,眼球胀痛。
突然——
“砰!!”
一声巨响,整扇阳台门连同窗框猛地向内凸起、变形!像是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大力量从外面狠狠撞击了一下!
细密的裂纹,瞬间以撞击点为中心,蛛网般蔓延开来,布满了整块玻璃!
透过那布满裂痕的玻璃,林晓看到了。
一个模糊的、婴儿大小的黑影,紧贴在玻璃外面。
没有具体的五官,只有一双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
那双黑洞,正穿透千疮百孔的玻璃,精准地、牢牢地,锁定了她。
“妈妈……”
那个尖细冰冷的声音,这一次,无比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宿舍里,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宣告般的怨毒。
“我……进……来……了。”
“咔嚓——!”
玻璃,连同变形的门框,在那黑影再次的撞击下,彻底碎裂!
林晓的喉咙像是被水泥封住了,连最微弱的呜咽都挤不出来。
那双黑洞般的眼睛透过碎裂的玻璃窗,死死锁在她身上,冰冷、粘稠的恶意几乎凝成实质,缠绕上她的四肢百骸。
“王萌……”她试图呼唤唯一的同伴,声音却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
角落里的王萌没有任何反应,蜷缩的身体像一具失去生气的玩偶,只有偶尔无法控制的、剧烈的哆嗦,证明她还活着。
“嗒。”
一声轻响。
不是从破碎的阳台门方向,而是……来自宿舍内部。
来自她的床下。
林晓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猛地回落,留下彻骨的冰寒。她僵硬地,一寸寸地低下头。
床沿下方,那片浓郁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一只青紫色的小手,缓缓从床底的黑暗中伸了出来,五指张开,小小的指甲盖是诡异的深黑色。
它搭在冰凉的水磨石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然后是另一只。
两只小手扒着地面,一个模糊的、婴儿大小的轮廓,开始从床底下向外爬。
它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水族般的粘滞感,湿漉漉的痕迹在地板上蜿蜒开来,散发出更浓烈的、混合了羊水和福尔马林的气味。
它没有完全爬出来,只是将上半身探出了床底的阴影,抬起那张模糊不清的脸。
没有瞳孔的眼窝,精准地对着林晓。
“妈妈……”
声音不再是直接响在脑海,而是真真切切地,从那个“东西”的方向传来,尖细,冰冷,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感。
“冷……”
林晓浑身一颤,几乎要瘫软下去。她猛地伸手扶住旁边的书桌,指甲抠进木头缝隙里,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让她勉强维持着清醒。
跑!必须跑出去!
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转向宿舍门,扑到王萌身边,用力摇晃她:“王萌!醒醒!快醒醒!它进来了!我们得走!”
王萌被她摇得头颅晃动,却依旧双眼紧闭,嘴唇青紫,只有喉咙里发出断续的、濒死的咯咯声。
门把手冰冷刺骨。林晓用力拧动,向下压,向外拉——纹丝不动。就像之前王萌尝试的那样,这扇门仿佛被焊死在了门框上,隔绝了所有生路。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的口鼻。
“妈妈……”
那东西又靠近了一些。它不再爬行,而是……贴着地面漂浮过来,青紫色的皮肤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油腻的光。它所过之处,地板上的水渍迅速凝结成薄薄的冰霜。
“为什么……不要我……”
它的声音开始重叠,仿佛不止一个声源在同时发声,尖细的童声里混杂着某种更深沉、更怨毒的杂音。
林晓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退无可退。她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不断逼近的“东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突然,她的脚踝一紧!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寒刺骨的触感瞬间缠绕上来,顺着皮肤直冲头顶。她低头,只见一只青紫色的小手,不知何时从门下的缝隙里伸了进来,正牢牢攥住她的脚踝!那小手的力量大得惊人,五指如同铁箍,冰得她骨头都在发痛。
“啊——!”她终于失控地尖叫起来,拼命踢蹬,另一只脚狠狠踩向那只小手。
触感软腻而冰冷,像踩在浸透水的腐肉上。但那只手纹丝不动,反而收得更紧,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皮肉里。
与此同时,那个从床底爬出的“东西”已经飘到了她的面前,距离她不足半米。浓烈的腥臭几乎让她窒息。它缓缓抬起一只小手,朝着她的小腹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