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刚靠岸,陈岸便跳了下来。周大海留在船上照看设备,他独自一人往村里走去。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纸条,指腹一遍遍摩挲着背面的痕迹。阳光洒在纸上,字迹依旧模糊不清,但他知道,这东西是真的。
冷库建在村后山坡上,外墙覆满霜层。电子锁的屏幕是黑的,按了几次都没反应。他绕到侧面通风口,将磁暴仪贴在金属框上,嘀的一声,锁开了。冷气猛地涌出,扑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
他没有停下,径直往下走。楼梯是铁制的,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回响。越往下,空气越古怪,带着一丝腥味,却又不像是鱼腥。背包里的声呐仪忽然震了一下,屏幕亮起红点——地下二层,信号仍在。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冰门,表面结满白霜。他打开氧气瓶,对着门缝喷出温水。水汽升腾,冰层缓缓融化,哗啦一声,门开了。
里面更冷。灯光忽明忽暗,映出一个巨大的空间。中央躺着一头虎鲸,全身被冰封住,仿佛罩在玻璃之中。它体型庞大,尾巴几乎抵到墙边,头部微微抬起,眼睛紧闭。
陈岸走近,心跳加快。声呐仪显示有生物电波,频率与虎鲸的叫声一致。这不是死物,是活的。
他启动文物溯源功能,对准虎鲸背部扫描。屏幕上跳出数据:伤痕位置对应经纬度,终点指向澳门外海的礁石群。这个坐标不断闪烁,与铜牌上的纹路完全吻合。
他从怀里取出铜牌,轻轻贴在冰面上。刚一接触,系统响起提示:“检测到匹配信息,启动跨时空拼图。”
冰面骤然发光,虎鲸背上的伤痕也亮了起来,铜牌同样泛起微光。三组纹路在空中重叠,投射出一幅画面。
画面晃动几下,逐渐清晰。
一艘旧货轮在风暴中颠簸,甲板上站着一个穿长衫的男人。他手中握着一支金笔,在文件上签下名字。船头写着“鸿发号”,日期为1923年8月9日。巨浪袭来,男人转身进舱,只留下半个背影。
陈岸屏住呼吸。那支笔,和林淑芬手中的那一支,一模一样。
画面继续。船底撞上暗礁,开始下沉。几名工人抬着箱子奔向救生艇,箱中装的是铜料。而那个男人却站在船尾一动不动,金笔插在口袋里,望着海面冷笑。
本该结束的画面突然卡住。一道电流划过投影,整个空间嗡嗡作响。声呐仪警报大作,屏幕弹出提示:“检测到平行时空重叠,启动意识传输。”
他想退出程序,身体却无法动弹。头痛欲裂,仿佛有人用钻子刺入太阳穴。耳边传来声音。
“你以为重生是巧合?”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前世最后那天晚上,他在公司伏案修改方案,老板走进来,站在门口说了这句话。接着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身处八十年代的渔村少年之身。
此刻,这声音再度响起,不是录音,而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他咬牙支撑,力气正一点点被抽离。冰层开始融化,水流淌而下,汇成细流。虎鲸的身体缓缓浮起,眼皮微微颤动。
睁开了。
那只眼睛极大,漆黑无光,却直直盯着他。陈岸想要后退,双脚却如同钉在地上。系统再次发声:“意识对接完成,开始迁移。”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意外穿越。他是被选中的。从获得第一个签到奖励起,每一步都是安排好的。铜牌、筹码、声呐仪、虎鲸……全都是钥匙。
而那支金笔,早已在命运中等候多时。
头痛达到顶点。眼前炸开一片白光,身体失去知觉,整个人如同坠入漩涡。耳边只剩一句话反复回荡:“你逃不掉的,我们早就见过。”
光芒消失。
风来了。
他感觉到脚踏实地,不是水泥地,而是石板路。空气湿热,混杂着油烟与海水的气息。远处传来车喇叭声,还有人用粤语争吵。天空灰蒙蒙的,雾气尚未散尽。
他低头看自己,仍穿着渔村的工装裤和胶鞋,补丁都在原处。手中紧握着那块铜牌,正面刻着“鸿发”二字。
街边招牌是繁体字,左边是茶餐厅,右边是当铺。墙上贴着电影海报,《最佳拍档》四个字格外醒目。一辆老式巴士驶过,车头挂着牌子:澳门半岛—氹仔。
他抬头望向码头。
那里停着一艘大船,船身刷着红漆,名字被帆布遮去一半,只能看到“鸿发”两个字。
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从船梯走下,手提公文包。他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伸手摸了摸外套口袋。
一支金笔露了出来。
陈岸站在原地未动。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缓缓抬起手,将铜牌翻转过来。
背面多了一行小字,此前从未出现。
“编号th-01,基因样本持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