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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我在后宫开冥途 > 第396章 谁给你的胆子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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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谁给你的胆子替天行道

五日后,紫宸殿上香烟缭绕,百官肃立。

晨光未透,殿内烛火摇曳,映得金砖如血。

萧玄策端坐龙椅,明黄龙袍加身,袖口绣着九爪盘龙,威压沉沉压在每一个臣子的脊梁上。

他脸色依旧苍白,唇无半点血色,可那双眸子却亮得骇人,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回来的帝王,带着一身寒霜与死气,重新执掌人间权柄。

群臣俯首,山呼万岁。

声音落下时,殿中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

“近日宫中异象频生。”萧玄策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刀锋划过玉阶,“据闻有‘昭冤台’立于西苑,更有冥律凌驾朕之法度之上——”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文武两列,“不知是哪位爱卿,在替朕治国?”

无人应答。

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那些平日里争权夺利、巧舌如簧的大臣们,此刻低垂着头,生怕被那道冷冽的目光盯住。

就在这死寂之中,殿外传来脚步声。

不疾不徐,踏在青石板上,竟似踩在人心脉上一般,一步一震。

众人侧目。

只见一道玄影步入大殿,未着妃服,不施粉黛,只披一袭通体漆黑的长袍,衣摆拂地,宛如夜潮涌来。

她额心隐现一道灰金色纹路,形如古篆“判”字,微光流转间,似有幽冥之力在皮下奔腾。

是沈青梧。

她一步步走上丹墀,直面御座,毫无跪意。

“臣妾所行,皆依非常之判官职权。”她声音清冷,字字清晰,“奉天地正气,追百年沉冤。若有违逆,愿受反噬。”

满殿哗然。

谁敢如此对天子说话?!

一个区区才人,竟敢以“职权”二字抗衡皇权!

可更令人窒息的是,萧玄策没有发怒。

他只是看着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像看一只终于落入陷阱的猎物。

“好一个天地正气。”他缓缓起身,龙袍猎猎,气势如渊,“那你可知——景明十年那场谋逆,真正的主谋是谁?”

他停顿片刻,一字一顿:

“是朕。”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裂,瞬间撕开朝堂死寂。

老太傅李崇安猛地抬头,眼中尽是惊骇;刑部尚书赵砚舟指尖颤抖,几乎握不住笏板;禁军统领陈烈更是脸色煞白,双膝发软。

那是改写王朝命运的一夜。

先帝暴毙,太子被废,三十六位忠臣一夜之间尽数下狱,罪名“结党谋逆”。

而今,这位亲手缔造盛世的帝王,竟亲口承认——那一场血洗朝纲的政变,是他策划的?

沈青梧站在原地,瞳孔微缩。

她当然知道真相。

昨夜,线清以命丝织魂,终将玉简背面最后一道封印解开——第八个名字浮现:萧承禹。

当今皇帝之父,先帝。

真正策划那场清洗的,并非旁人,正是这位曾被誉为“仁德无双”的君王。

他忌惮清流结党,恐皇权旁落,遂暗中授意崔元衡布下天机迷阵,借“天罚”之名铲除异己。

而萧玄策……不过是执行者之一。

甚至可以说,他是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棋子。

可如今,他竟将一切揽于己身。

沈青梧明白了。

这不是认罪,而是反击。

他要用自己的“坦白”,否定整个审判的根基——若所有罪孽皆由当今天子承担,那么其余涉案之人便成了“奉旨行事”,纵有血债,也是为国牺牲。

如此一来,冥律再严,也无法动摇阳世秩序,因为她审判的,不再是“恶人”,而是“功臣”。

这是一步极其狠辣的棋。

用自我污名,换取整个权力体系的稳固。

沈青梧感受到四周目光的变化。

有震惊,有悲愤,更有悄然升起的怜悯——他们开始相信,他们的陛下,是为了江山社稷才背负骂名。

可她不怕。

她缓缓抬起眼,直视萧玄策:“陛下揽罪,情义可嘉。但冥律不问动机,只查因果。三百二十七名冤魂滞留宫中,每一缕怨念都指向当年那一把火——烧毁供词的火,烧尽良知的火。”

她的声音渐渐拔高,带着幽冥回响:“您说您是主谋,可您能召回那些被活埋的孩童吗?您能让北疆节度使府三百余口重见天日吗?您能让那个倒在雨中的才人……睁开眼睛吗?”

最后几句,她说得很轻,却像锥子扎进每个人的心脏。

萧玄策神色终于变了。

那一瞬,他仿佛又看见那个素裙女子倒在地上,雨水打湿她的发丝,眼神空洞,而自己只是淡淡挥手:“焚骨,不必惊扰六宫。”

他曾以为那是帝王的决断。

现在才明白,那是灵魂的裂痕。

“所以呢?”他冷冷逼近一步,“你要如何?将朕拖上昭冤台,让天下人看朕伏罪于鬼神之前?你以为,这江山,是靠冥律撑起来的?”

“不是。”沈青梧平静回应,“是靠人心。”

“荒谬!”礼部尚书猛然出列,“妖言惑众!陛下乃真命天子,岂容你以阴司之术妄加评判!来人——”

话未说完,沈青梧抬手。

一道灰金锁链自她腕间腾起,凌空一旋,直指殿顶横梁。

刹那间,整座紫宸殿温度骤降,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发出凄厉哀鸣。

七道幽影浮现半空,皆是残破宫装,面目模糊,却齐齐跪下,对着沈青梧叩首。

是那些曾死于清洗之夜的宫人魂魄。

她们手中捧着焦卷残页,上面赫然是当年被焚毁的供词碎片,字迹虽残,却足以辨认:“先帝密令……诛清流……以安社稷……”

证据现形。

百官僵立当场,冷汗涔涔。

萧玄策盯着那几页残纸,良久,忽然笑了。

笑得森寒,笑得孤绝。

“你可以审判死人。”他缓缓抬手,袖袍翻飞,如鹰展翼。

“但不能动摇活人的江山。”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沈青梧,一字一句:

“这天下,还不归你管。”紫宸殿死寂如坟。

萧玄策立于御座之前,明黄龙袍在阴风中猎猎翻卷,仿佛一尊将要焚身以殉江山的神只。

他盯着那半道劈入金砖的灰金色“律”字——笔锋凌厉,如天刀剖开人心,尚未散去的雷纹仍在地面游走,似有幽冥意志正缓缓降临。

沈青梧站在丹墀中央,黑袍垂地,额心“判”字隐现,指尖犹带血痕。

她掷出的判魂笔悬于空中,笔尖滴落的最后一滴血已化作符印,凝而不散,映照出天地间某种不可违逆的秩序。

“当年被焚骨的才人沈氏,可是你下令灭口?”

她的声音不高,却如丧钟敲响在每个人心头。

那一瞬,百官屏息,连呼吸都成了罪过。

那些曾以为早已尘封的往事,竟被一个女子当着九五之尊的面,赤裸剖开。

沈氏——不过是景明十年清洗之夜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名字。

一个因撞破密谈而被当场格杀、尸骨成灰的低阶宫婢。

无人记得她姓什么,只知她死前曾嘶喊:“我不是一个人……还有名单!”

然后,火起,骨焚,声绝。

可如今,这桩连史官都不敢落笔的旧案,却被一道来自幽冥的质问重新点燃。

萧玄策眸光骤冷,像是深渊回望。

他当然记得那一夜。

雨很大,宫道积水倒映着闪电,那个穿素裙的女子跪在廊下,浑身湿透,手里攥着半张烧焦的名册。

她说她不是奸细,只是个想活命的奴婢。

他说:“你本可以不说。”她哭着求饶,说她什么都没看到……可他知道,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于是他挥了手。

一具尸体,一把火,一段被抹去的记忆。

可他没料到,五年后,会有一个与她同姓的女子,披着冥官之袍,站在这里,用一句“灭口”,将他钉在因果的刑台上。

“你凭什么审判朕?”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却蕴着雷霆将至的风暴。

“凭三百二十七道无法轮回的冤魂。”沈青梧一步未退,反向前半步,足尖几乎触到那道“律”字,“凭她们临死前最后一声呼号,凭她们残魄中最后一点执念——而你,萧玄策,是最后一个听见她们哭喊的活人。”

她抬起眼,目光如刃,直刺帝王心窍:“你说这江山是你撑起来的,可你有没有想过,它本不该染这么多血?”

话音未落,昭冤台方向突起异动!

只见西苑深处,那块由怨气凝聚而成的碑石缓缓转动,石面裂开一道缝隙,猩红血字浮现——

“景明十年,真凶名录·完”

七十二个名字逐一浮现,皆为当年参与构陷、屠戮、焚证的权臣宿将,而最后一名,赫然写着:

萧玄策(共犯)

风停,云裂,铜铃尽断。

一道灰金色雷纹自九霄劈下,直贯紫宸殿前,正中御座前方的龙纹地砖,刻下半道残“律”——仿佛天道执笔,尚未写尽,便已被人间皇权强行阻断。

可那半个字,却比完整的法典更令人胆寒。

百官匍匐在地,额头紧贴冰冷金砖,无人敢抬头。

有人颤抖不止,有人悄然晕厥,更有几位曾参与当年清洗的老臣,口中溢出血沫——那是魂魄受惊、阳气溃散之兆。

唯有沈青梧依旧站立。

她看着萧玄策,看着这个曾一手遮天、改写历史的男人,终于在他最熟悉的权力中心,第一次显露出一丝动摇。

他望着那半道“律”字,良久未语。

殿内阴风盘旋,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啜泣声,仿佛无数冤魂正隔着阴阳壁垒,静静注视这场对峙。

终于,他启唇,声音轻得像是一句梦呓:

“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沈青梧迎着他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如刀:

“我要的,从来不是你的江山,而是你低头认罪的那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