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精彩的表演。”
“我的‘容器’,过来,到我这里来。”
地宫之内,温和而冰冷的声音,没有来源,却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时间仿佛被凝固。
陶然剑尖那枚高速旋转,即将彻底湮灭裁决者四号生机的“万象湮灭轮”,在空中骤然停滞。
组成它的冰、火、风、雷四种极致力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发出一阵不甘的哀鸣,然后寸寸瓦解,化为最原始的能量粒子,消散于无形。
他身后那尊由冰晶凤凰与火焰巨龙交织而成的领域虚影,也随之黯淡,崩解。
另一边,进入“魔神降”状态,正与冰火领域疯狂角力的裁决者三号,那狂暴的攻势戛然而止。
他庞大的身躯僵在原地,脸上的狰狞与疯狂迅速褪去,赤红的双眼恢复清明,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整个地宫内,所有狂暴的能量,所有激烈的厮杀,所有不甘的怒吼,都在这一秒钟之内,被彻底抹平。
仿佛有人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将画面上所有不和谐的色彩,全部擦除。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地宫入口那片破碎的阴影里,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他像是从一幅静止的画卷中,慢慢渗透到了现实世界。
来人身穿一件一尘不染的洁白研究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文得像是一位在实验室里工作了半生的学者。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指尖上却跳跃着几根不断变化的金属探针,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他的脸上,带着温和而病态的微笑。
看到这个身影的瞬间,前一秒还不可一世的裁决者四号,顾不得自己被重创的身体,挣扎着从墙角爬起,与身旁的裁决者三号一起,动作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
他们低着头,魁梧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连抬眼看那人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牧……牧羊人大人!”
四号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卑微与惶恐。
高高在上的裁决者,此刻温顺得像是等待主人训示的猎犬。
王座之上,那具被噬元藤包裹的干枯身躯,刚刚才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意识。
可当他感受到这股气息的瞬间,那双勉强睁开的浑浊眼眸里,所有燃起的希望之火,被瞬间浇灭。
绝望,比死亡本身更深沉的绝望,淹没了他最后的意志。
他知道,古狼国真正的末日,降临了。
地宫另一头,刚刚轰开大门的阿空,浑身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他感觉自己的空间天赋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彻底镇压,灵魂像是被泡在冰水里,连思维都快要冻结。
狼月公主的状态稍好一些,她体内的风神血脉本源在自发地抵抗着这股威压,让她没有当场跪下。
但她的脸色也惨白如纸,紧紧咬着嘴唇,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惊惧。
这个男人……是谁?
为什么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她感觉比面对深渊魔族的王者还要恐怖?
而作为全场焦点的陶然,承受的压力最为巨大。
那股威压并不沉重,却无处不在,像水银一样渗透进他的每一寸骨骼,每一个细胞。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成了一块被放在显微镜下的玻片标本,被一个冷漠的研究者从里到外看得清清楚楚。
体内刚刚因为吸收了国运而暴涨到五品中阶的磅礴真气,此刻像是被冻结的河流,运转都变得无比滞涩。
也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发出了史无前例的,尖锐到近乎撕裂他神魂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检测到不可名状的生命体!】
【危险等级:???】
【该生命体已超越当前世界观可解析范畴!无法评估!无法对抗!】
【最高生存指令已激活:建议宿主立刻放弃所有任务,动用一切底牌,逃离!重复!立刻逃离!】
一连串血红色的警告,疯狂地在陶然的视野中刷新。
陶然的心,沉到了谷底。
“平时装死,这时候倒是叫得挺欢。”
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但神情却前所未有的凝重。
危险等级,三个问号?
这代表着,眼前的这个“牧羊人”,其实力已经超出了系统的评判标准。
这还是他首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容器……”
“容器……”
原来,这才是想要他这个“容器”的,真正的幕后黑手。
“三号,四号。”
被称为“牧羊人”的男人开口了,声音依旧温和,却不带任何感情。
他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个手下。
“你们让我很失望。”
“大人恕罪!”四号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属下无能!未能完成任务,还请大人责罚!”
“责罚?”牧羊人笑了笑,“你们的工作,是引导实验体,采集数据。现在实验体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数,这说明我的理论出现了新的可研究方向,这是好事。”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你们,试图对我的实验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这就很不好了。”
裁决者三号和四号闻言,面如死灰。
牧羊人不再理会他们,他的目光,终于完完整整地落在了陶然身上,那眼神充满了好奇与探究,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真是完美的融合。冰、火、风、雷……甚至还临时接入了‘王道龙气’这种概念性的力量。”
他一步步向陶然走来,脚步声很轻,却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你的身体,就是一个完美的熔炉,可以容纳、解析、并且优化所有注入的能量。太美妙了,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容器’。”
压力,随着他的走近而倍增。
陶然感觉自己的骨骼都在呻吟,但他依旧挺直了脊梁,没有弯下半分。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强行压下体内暴动的能量,开口问道:“牧羊人?神启会的真正主人?”
牧羊人停下脚步,似乎对陶然能在自己的威压下开口说话感到有些意外。
他扶了扶眼镜,温和地纠正道:“主人?不,这个词不准确。我更喜欢称自己为……一名探索生命与灵魂真理的学者。”
“而神启会,只是我为了方便进行研究,顺手搭建的一个观察平台。”
学者?观察平台?
陶然捕捉到了这两个词。
他冷笑道:“所以,我们所有人,无论是人族还是万族,在你眼里,都只是你实验用的 小白鼠?”
“小白鼠?这个比喻也不够精确。”
牧羊人耐心地解释道:“我更愿意称你们为‘数据源’。每一个生命的诞生、成长、挣扎与死亡,都能为我提供宝贵的数据,帮助我完善对这个世界的理解。”
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讨论的不是亿万生灵的命运,而是一组冰冷的数字。
“那么,‘容器’又是什么?”陶然追问道,他必须拖延时间,大脑在疯狂运转,寻找着万分之一的生机。
“容器,当然是用来承载最终成果的。”
牧羊人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狂热。
“当所有的数据都采集完毕,当最终的‘真理’被我推演出来,我需要一个完美的载体,去承载那份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力量。”
他伸出手指,遥遥指向陶然。
“而你,就是我寻觅了近百年,最完美的那个载体。”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的赏识了?”陶然的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
那笑容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玩世不恭,只剩下刺骨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