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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点亮哲心:迪卡拉底的启迪之课 > 第3章 赫拉克利特的“变”与逻各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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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赫拉克利特的“变”与逻各斯

河埠头的青石板被水泡得发亮,迪卡拉底蹲在石阶上,看河水漫过脚踝又退下去。马克脱了鞋在浅滩摸鱼,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被蚊虫咬的红疙瘩。“这水邪乎得很,”他手忙脚乱地抓着滑溜溜的鱼,“刚才明明在东边冒泡,伸手去捞,它早游到西边了。”

苏拉坐在老槐树下,手里捏着片刚掉的叶子。新叶嫩得发绿,老叶黄中带褐,风一吹,又有几片打着旋儿往下落。“早上来的时候,这片叶子还好好挂在枝上呢,”她把枯叶翻过来,叶脉像张网,“咋说黄就黄了?”

迪卡拉底捡起块鹅卵石,扔进水里,涟漪一圈圈荡开,又被新的水波冲散。“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你看这水,刚漫过你脚的那股,早流到下游去了,再踩进去,是新的水了。”

马克终于抓住条小鱼,捏在手里直乐,鱼尾巴一甩,溅了他一脸水。“可河还是这条河啊,”他指着对岸的芦苇,“昨天芦苇在那儿,今天还在那儿,咋能说不是同一条河?”

“就像你手里的鱼,”苏拉把枯叶撕成碎片,往水里撒,“刚才还活蹦乱跳,过会儿说不定就不动了。鱼在变,水在变,可你还叫它‘这条河’,叫它‘这条鱼’,为啥?”

迪卡拉底往河上游指了指,一道水坝横在那里,水流过坝口时翻着白浪。“他说万物像火,烧起来又灭下去,可火有火的规矩。就像这水坝,水总得从高往低流,绕不开这理儿。这理儿,他叫‘逻各斯’。”

马克把鱼放回水里,看着它摆尾巴游远。“我爷烧窑时总说,火候不到,砖就松;烧过了头,砖就裂。火是活的,可啥时候添柴,啥时候封窑,得按规矩来。这是不是就是‘逻各斯’?”

“你看那芦苇,”苏拉指着水边的丛丛绿意,“去年冬天全枯了,今年春天又冒新芽。枯和荣是反着来的,可没枯过,哪有新的芽冒出来?”她忽然拍手,“赫拉克利特说‘对立面是一回事’,是不是就像芦苇的枯和荣,看着反,其实是连着的?”

河面上飘来片荷叶,被水流推着打转转。迪卡拉底捞起荷叶,水珠在叶面上滚来滚去,聚成大颗的,又碎成小颗的。“他说冷的变热,热的变冷,湿的变干,干的变湿。就像这水珠,刚才还在叶上,等会儿说不定被太阳晒成气,气聚成云,又变成雨落下来,落到别处去。”

马克摸了摸后脑勺:“那咱人呢?我小时候总流鼻涕,现在胡子都冒出来了,明天说不定又长高一寸。可我还是我啊,没变成别人。这变和不变,咋掺和到一块儿的?”

“就像这河埠头的石阶,”苏拉用手指敲了敲青石板,“年年被水泡,被人踩,边角都磨圆了,可它还是石阶,还在原来的地方。变的是模样,不变的是它在这儿托着人上下船的用处。”

日头爬到头顶,河水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迪卡拉底站起身,裤脚沾着泥。“有人说赫拉克利特太悲观,觉得啥都留不住。可他其实在说,变不是瞎变,里头有谱。就像你俩,刚才马克在摸鱼,苏拉在看叶子,现在都在看河,变来变去,可总在琢磨事儿,这就是你的‘逻各斯’。”

马克忽然想起村西头的碾子,石滚子转了几十年,把麦粒碾成面,把豆荚碾成渣,看着总在动,可从来没离开过碾盘。“那碾子算不算?看着老在转,其实就为了把硬的磨软了,把整的磨碎了。”

苏拉把荷叶顶在头上,影子落在地上,跟着她动。“就像影子,人动它也动,人停它也停,看着没个准儿,可总跟着人走。变的是形,不变的是跟人走的劲儿。”

河水流过坝口,发出哗哗的响,像是在应和。迪卡拉底往回走,脚印踩在湿泥里,深一个浅一个,没走几步,就被新的水漫过,冲得模糊。

快到村口时,马克忽然问:“要是啥都在变,那咱记住的事儿,是不是也在变?去年觉得甜的,今年说不定就觉得苦了。”

苏拉没立刻答,伸手接了片从树上掉下来的新叶,叶尖还带着点嫩红。“可不管变甜变苦,那事儿总归是发生过的,就像这叶子,就算黄了落了,它也曾绿过。变的是滋味,不变的是它真真切切来过。”

风又起了,吹得槐树叶沙沙响,像有谁在念叨着什么。远处的河水还在流,看得见的波纹在变,看不见的流向却没变,一路往前,带着该带的,丢下该丢的。

迪卡拉底回头望了眼河埠头,阳光洒在水面上,亮得像撒了把碎金子。“你们说,那河水自己知道,它这会儿的样子,下一刻就没了吗?”

话落时,恰好有片更大的荷叶飘过坝口,打着旋儿,像是在点头,又像是在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