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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楼高七层,翼角飞檐,灯火初上时,层层灯笼倒映江面,像一条蜿蜒的火龙。今夜县太爷做东,为新科举人萧绝设“鹿鸣宴”,县中名流、富商、士绅络绎于途,楼前车马喧嚣,骏马嘶鸣,仆役奔走,空气里混着脂粉与酒菜的浓香。

林微熹随萧绝入楼,一路被灯火晃得眯眼。她本不欲来,却耐不住萧绝一句“你不去,我便不去”,只得换了身藕荷色对襟长裙,发间只插一支素玉簪,在锦绣堆里显得淡雅。萧绝则一袭玄青长衫,袖口以银线暗绣云纹,腰间系一条朱红窄带,冷冽又夺目,刚踏入大厅,便引得无数目光追随。

县太爷高坐主位,满面红光,举杯朗声:“解元郎少年俊彦,文星高照,本官代全县父老敬你一杯!”语罢,先干为敬。萧绝淡淡一笑,举杯轻抿,礼数周全却不显热络,眉宇间自有一股疏离。林微熹立在他身侧半步,垂眸不语,只觉四面八方的视线像细针,扎得她背脊生疼。

酒过三巡,丝竹声起,县太爷忽击掌两下,笑道:“小女自幼仰慕解元才华,特备薄艺,为诸位助兴。”话音落,屏风后转出一个粉衫少女,柳眉杏眼,步生莲花,怀抱琵琶,对众人福了一福,声若莺啼:“小女子柳莺,献丑了。”

指尖轻拨,弦音如水,一曲《凤求凰》婉转流淌,席间众人皆屏息。柳莺眼波盈盈,始终落在萧绝身上,琵琶声里暗藏情思,尾音处更是含羞带怯,似在等人回应。曲终,她起身,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帕角绣并蒂莲,莲心一点红,双手捧到萧绝面前,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解元郎若不嫌弃,可拭手留香。”

大厅瞬间安静,连窗外江风也止住。所有人屏息,等待萧绝接过帕子——这既是女儿家示好,也是县太爷抛出的橄榄枝,若接,亲事便成了一半。

萧绝却连指尖也未动。他微垂眸,目光掠过那方帕子,似笑非笑,抬手举杯,一饮而尽,而后朗声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磬,字字清晰:“多谢大人与柳小姐美意。然萧绝心中早有所属,此生非她不娶,不敢误小姐芳华。”

满座哗然。县太爷笑容僵在脸上,柳莺俏脸煞白,手指攥紧帕子,指节泛青。众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谁能想到,风头正盛的解元郎竟当众拒婚,且言辞决绝,不留余地。

“她是谁?”不知谁小声问了一句,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无数目光在席间搜寻,好奇、兴奋、揣测,各种情绪交织。

萧绝抬眼,目光穿过人群,精准落在角落里的林微熹身上。那一眼,冷冽尽褪,只剩滚烫的执着。他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她便是林记东家,林微熹。”

一句话,如惊雷炸响。席间顿时炸开了锅,惊叹、吸气、窃语此起彼伏。林微熹只觉耳边“嗡”的一声,无数视线像利箭射来,她猝不及防,被那目光钉在原地,心跳如鼓,呼吸几乎停滞。

县太爷脸色青白交加,强撑着笑意:“解元郎说笑了,林氏虽善经营,到底出身商贾,与你前程……”

萧绝截断他,语气平静却斩钉截铁:“在我眼中,她胜过世间万千。前程若无她,要之何用?”

柳莺眼眶泛红,帕子掩面,转身奔入屏风后。县太爷僵坐主位,手中酒盏微晃,酒液溅出,湿了袖口。众人嗅到火药味,纷纷低头佯装饮酒,大气不敢出。

林微熹怔怔望着萧绝,他侧身而立,灯火在他脸上投下深邃阴影,像一尊护佑的神只,又像一匹宣示领地的狼。她胸口滚烫,鼻尖发酸,一时竟不知该喜该忧。

萧绝却在这时举步,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掌心向上,声音低下来,带着诱哄:“熹熹,我们回家。”

林微熹指尖微颤,终究将手放入他掌心。十指相扣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心跳砰然,像要跃出胸腔。

两人转身离去,背影被灯火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再不分彼此。身后,望江楼炸开了锅,议论声、惊叹声、杯盏碰撞声混作一团,像一场失控的戏。

无人注意,三楼雅间窗棂半掩,一道阴冷目光追随着他们相握的手,指间酒杯“咔嚓”一声碎裂,瓷片割破指腹,血珠滚落,却无人应声。

黑暗里,一个低沉嗓音喃喃:“萧绝……你既当众拒婚,便别怪我让你求而不得。”

风掠过江面,卷起灯影,像无数窥视的眼睛。宴会未完,杀机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