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顿了顿,又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而且最近我过得还不错,每天都有值得开心的小事,生活也早就稳定了,经济上更是完全自由——这种状态,说实话,真的挺爽的。”
这话明面上是分享近况,实则字字带刺。
毕竟当年,杨凯丽正是因为他“没钱”、“没前途”才选择离开的。
如今他提起这些,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看着眼前神情落寞的女人,陆白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怎么了?看你一脸愁容的样子?没事的,别这样。”
“你老公不要你了,那是他的损失。
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大不了重新开始嘛,以你的条件,找个更好的也不是难事,对吧?”
这番话说完,杨凯丽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没用了……我真的试过说服自己往前看,可我发现做不到。”
“当年我不该放手的,是我太傻了,直到现在才看清,原来真正对我好的人,一直都是你。”
“别人跟我在一起,图的不过是新鲜劲儿,可你现在……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这一出突如其来的忏悔,来得猝不及防。
陆白却只是轻轻一笑:“别闹了,别说这些了。”
“过去就是过去,我们现在都活在当下,没必要再回头。”
“你还记得当初分手时,是谁跪着求我别走的吗?怎么现在倒说起‘当年’来了?”
“要不是你先把我推开,我会变成后来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吗?”
他语气依旧平静,但每一句都像刀子般锋利。
“行了,你也别在这儿演苦情戏了。
你不看运势也就罢了,可别耽误那些真正在意的人。”
“因为你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也能无所谓,人家现在可是指着这个过日子呢。”
几句话落下,杨凯丽已经泣不成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滑了下来。
“好吧……我知道你现在也不稀罕我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要你过得好,就够了。”
旁边那位一直默默听着的老太太,此时忍不住开口:
“你现在知道后悔了?那你当初干什么去了?那孩子对你掏心掏肺,你全当耳边风是不是?”
“我跟你说啊,现在这样真心实意待人的年轻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可不是嘛!”另一位老爷子也接了话,“人家那么疼你,你说甩就甩了,图什么?图一时痛快?你这是存心伤人啊!”
“刚才听说人家当年哭成那样,你现在就得当面道歉!立刻!马上!少一点诚意都不行!不然今天这事没完!”
这群老人,平日里都是陆白的忠实听众,把他当成自家孩子一样疼。
如今见他被人伤害又被人回头试探,哪能忍得了?
有的甚至抄起板凳就要上前理论,还是陆白眼疾手快拦了下来,笑着摆摆手:“算了,过去了。”
可那背影里的平静,谁都知道——早就不需要回头了。
“哎呀,别这样,真没必要!你这搞得我都有点发毛了,到底想干啥啊?”
老爷子的情绪比谁都激动,可脸上却还挂着笑:“唉,我这不是看他太不像话了吗?所以才忍不住想教训他一下。”
“你瞧瞧你现在,有钱、有样貌,说话又逗趣儿,关键是才华出众啊!”
“现在多少年轻小伙子能比得上你?要么在家靠父母养着,啥也不会;要么就是毕业出来啥本事没有,混得跟个废人似的。”
“说句实在话,你简直就是世上头一等的好男人,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要是被个小姑娘这么夸,陆白倒还能坦然接受,甚至觉得挺受用。
可偏偏是被个老大爷这么一通猛夸,浑身都不自在。
他只能苦笑摇头:“大爷您就别打趣我了,我就是个普通人,真没那么神。”
“当年他甩了我,后来报应不也来了吗?前男友不要他了,老公又背着他偷人,离了婚净身出户,一分钱都没捞着——这不就是老天开眼吗?”
杨凯莉一听这话,立马扭头就走。
他心里清楚,再待下去,只会被越揭越难堪。
他知道,若是继续留在这儿,接下来迎接他的,只会是一轮又一轮的难堪与嘲讽。
到那时候,他才算真正尝到什么叫作一个男人彻底丢脸的滋味。
这一天下来,陆白差不多赚了三千多块。
他一边收拾摊子一边暗自感慨:有时候事情根本不是刻意去做的,结果反倒水到渠成了。
其实他压根没想过靠这个挣钱。
可街坊邻居们围上来时那股热情劲儿,让他完全招架不住。
大家七嘴八舌地凑近,他又慌又懵,连怎么应对都不知道。
正要收摊时,忽然一个人影从旁边冒了出来:“陆白,你还记得我不?我是你师兄啊。”
陆白一愣,抬眼望去,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人说的是真是假?
定睛一看,倒是依稀有点印象——好像是叫小章鱼的那个师兄。
当年在山上跟着师父学艺的时候,师傅总念叨他没天分,练功全靠死记硬背。
别人一个月能掌握的东西,他得花七八个月,甚至更久才勉强学会。
好几次师父都想把他赶下山,可毕竟一起练功这么多年,师兄弟们都替他求情。
虽然脑子慢点,但人家拼得起命,从不偷懒。
就这么靠着一股狠劲儿,硬是留了下来。
如今陆白看着眼前这位落魄的师兄,心里一阵唏嘘,忍不住问道:“师兄,你这几年到底去哪儿了?一直没消息,到底在忙些什么呢?”
小章鱼低着头,脸都红了。
同门那么多师兄弟里,就数他混得最惨。
不光没攒下钱,一年到头还得四处借钱过日子。
要是哪天没人接济,怕是真的要饿倒在街头。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谁都会心虚、自卑。
陆白看在眼里,也没戳破,反而笑着拍拍他肩膀:“师兄,今晚先别走了,我请你吃顿夜宵。
我家附近有家摊子,味道绝了。”
“尤其是烤罗非鱼,外焦里嫩,香得能把人魂勾走,关键是还不贵!”
小章鱼今天来,其实就一个念头——想跟陆白借点钱。
他穷得太久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当年他在师门里可是趾高气昂的,一副大师兄的派头,谁见了都得喊一声“章哥”。
如今落魄至此,实在拉不下这张脸开口。
起初师父对他并不上心,他还总爱放话,说只要离开这儿,迟早能闯出一番名堂来。
哪想到,非但没混出头,连站稳脚跟都难,反倒闹出一堆让人摇头的笑话。
前阵子为了撑个场面,咬牙贷款买了一栋房子——还是海景别墅,推窗见海,背靠青山那种。
他当时觉得,有了这宅子,往后日子就是人生巅峰了,回头在师兄弟面前也能挺直腰板,风光一把。
……
小章鱼走进陆白的院子,脸上挂着笑,语气轻松:“夜宵就不必了吧,那些吃食我也不太合口味。”
这话听着随意,其实心里早有盘算,目的不言而喻。
和陆白做了这么多年师兄弟,彼此什么脾气不清楚?这点小心思,还能瞒得住人?
“你们一个个轮流上门找我借钱,是不是真当我口袋里钞票长出来的?以为我天生富贵命,钱多得花不完?”
“谁没个难处呢?我也一样啊。
借?免谈。
最近正为买房发愁呢,房子还没定下来,心里空落落的,一点踏实感都没有。”
每句话都说得分明,不留余地。
小章鱼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这趟怕是白跑了。
但他仍笑着问:“我问你一句,你名下都几套房了,还买?要买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别拿那些虚的糊弄我。”
“我知道你买的可不是普通住处,清一色的豪华别墅,光听名字就金光闪闪。”
“那又怎样?”陆白冷笑一声,“只要是自己挣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轮得到外人指手画脚?这不是瞎掺和吗?行了,别说了,坐一边去吧。”
他句句都在划清界限:别想从我这儿拿一分钱,我也没那么阔绰。
接着他又叹口气,像是自言自语:“现在我才明白,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候,不是穷,而是突然有点钱之后,人人都往你跟前凑。”
“说实话,我宁愿做个平平凡凡的人,图个清净。
别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压根不想沾。”
“念在咱们同门一场,你最好别再提借钱的事。
否则,最后伤的是情分,后悔的也是你。”
话音落下,小章鱼缓缓起身,朝门口走去。
他实在没想到,陆白会这么干脆地拒绝。
当年在山上练功,他可没少帮陆白——动作不对,他教;心法不懂,他讲;甚至夜里饿了,都是他偷偷塞干粮。
他一直觉得,两人早已亲如手足,无话不说。
可现实却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回头一看,原来在对方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虽然偶尔也传点功夫,可那些所谓的“绝活”,到头来用不上,跟废物差不多。
陆白依旧笑着,语气却冷了下来:“师兄,如果咱们的情分只能靠借钱来维系,那这关系也不用维持了,迟早散伙,我不是开玩笑。”
“师父确实说过,师兄弟之间要互相扶持。
但扶持也得看情况。”
“你得先有自己的路,有自己的营生。
这样我才能拉你一把。
要是你自己都不努力,那对不起,我也无能为力。”
“时间久了,你就会习惯我这样帮你,一旦上瘾,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借钱给你看似是救你,其实反而可能把你往坑里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