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萧济安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寒光。
他没有当场点破,而是等王道厉声盘问了一圈,毫无结果之后,才开口对着那个年轻仆役,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那仆役浑身一颤,连忙磕头道:“回……回王爷,小的叫刘小二。”
“小二,你别怕,抬起头来,看着本王。本王只问你一件事,你今天早上,除了喂马,还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若有半句虚言……”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本王保证,你的下场,会比掉进河里,凄惨一百倍。”
刘小二的身体抖的如同筛糠,他抬头看了一眼萧济安,只觉得对方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穿自己所有的心思。
“王爷饶命!相爷饶命啊!”
他“扑通”一声,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小的……小的想起来了!今天一早,新来的马夫孙兑良,他在车马房待了很久,还……还给了小的二两银子,让小的不要声张……”
“孙兑良?”王道眉头一皱,“他人呢?”
一名管事连忙回道:“回相爷,孙兑良是前几日刚招进来的,今天下午,他说家里有急事,请了半天假,就再也没回来。”
线索,到这里,似乎断了。
但对萧济安来说,这就足够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将这些下人都带下去。
然后,他转向赵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而清晰的吩咐道:
“留下一半人手确保相府安全。你亲自带人,顺着孙兑良这条线,还有之前那几件事的源头,给我往下挖。子时之前,我要在王府书房看到结果。”
“是!”赵虎眼中精光一闪,抱拳领命,没有丝毫停留,转身迅速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内堂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王道看着自己的女婿,眼神复杂,既有后怕,又有欣慰。
若不是有萧济安在,自己今天恐怕真的在劫难逃,而这个案子也只会变成一桩悬案。
“济安,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他沉声问道,他隐约听到了萧济安对赵虎的吩咐,知道女婿已经有了对策。
萧济安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庭院里的风灯,在夜风中轻轻的摇曳,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岳父大人,”他转过身,
“一味的防守,只会让我们处处被动,总有疏漏的时候。这一次,他们踩了我的底线,那我也该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切肤之痛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您放心。这笔账,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萧济安的语气斩钉截铁,他看着王道那苍白的脸色,又看了一眼依偎在岳母怀中、神情委顿的王若薇,心中带着一丝愧疚。
他走到王若薇身边,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的发顶,低声说道:
“若薇,今晚就留在府中,好好陪陪岳父和岳母。这里有我的亲卫守着,是眼下最安全的地方。”
“等我。等我把这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一只一只全部揪出来,我们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王若薇抬起头,那双哭红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夫君……你万事小心。”
“放心。”
安抚好妻子,萧济安这对着王道,深深一揖。
“岳父大人,您和岳母好生休息,保重身体。若薇……就拜托您了。孩儿告辞。”
他没有再多做停留,大步流星的走入了夜色之中。
王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子时,夜深如墨。
济世亲王府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萧济安独自站在一张巨大的京城堪舆图前。
图上,用朱砂和墨笔,标记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地点,那是京城中各个势力的分布图。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一动不动。
阿青蜷缩在不远处的软塌上,怀里抱着一盘精致的芙蓉糕,小口小口的吃着,清澈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地图前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她能感觉到,今晚的萧济安,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
他平日里温和的气息不见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冷意。
书桌上,摆着几个精致的食盒,是从王府小厨房送来的晚膳,早已凉透,他一口未动。
他的脑海中,正飞速的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反复推演。
从回京路上,马车坐垫下的那根淬毒钢针。
到文渊阁那场烧毁了无数恩科试卷的大火。
再到文府寿宴上,天机楼杀手莺雪那致命的琴音与剑光。
最后,是今天岳父王道那根被做了手脚的断裂车轴。
一件件,一桩桩,看似毫无关联,却又都指向同一个幕后黑手。
李世民,或者说,是以李世民为首的,他那几个急于置自己于死地的兄弟。
但光是知道对手是谁,没有用。
他需要证据,更需要一个能将对方彻底打痛,甚至连根拔起的方法。
被动挨打,不是他的风格。
“咚咚。”
书房的门,被轻轻的敲响。
“进。”
赵虎推门而入,
“王爷,都查清楚了。”
他将几张写满了字的纸,恭敬的呈了上来。
“那个叫孙兑良马夫,是个假的身份。根据我们安插在城门的人回报,今天下午有一个和他身形相似的人,从东门出城,往通州方向去了。”
“另外,根据您之前的吩咐,我们一直在暗中追查那几样东西的来源,也都有了眉目。”
萧济安接过那几张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第一张纸,是关于那根淬毒钢针的。
“钢针,出自城西‘张氏铁匠铺’。此铺的铁匠,是京城手艺最好的匠人之一,擅长打造各种精巧的暗器和工具,从不对外声张,只接熟客的生意。铺子的位置在城西最偏僻的柳树胡同。”
第二张纸,是关于文渊阁大火中,那种军用猛火油的。
“猛火油,源头指向四海镖局。虽然上次查抄,我们只拿到了他们的暗账,但根据账目上一个不起眼的采买记录,我们顺藤摸瓜,
查到他们曾通过一个叫‘胡来’的中间人,将一批猛火油卖给了一个匿名的买家。交易的地点在城南的一家茶馆,名为‘悦来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