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然后指着萧济安的嘴角，说道：
“你现在，就是喜悦吗？”
萧济安摸了摸嘴角，发现自己正无意识的微笑着。
他点了点头：
“嗯，算是吧。”
阿青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仿佛将“嘴角上扬”这个表情和“喜悦”这个词储存了起来。
然后，她的目光被别的东西吸引了，看到了桌上放着的，王若薇没吃完的半盘桂花糕。
她伸出手指，指着那盘点心，很直接的问道：
“那个，可以吃吗？吃了我也会‘喜悦’吗？”
这个问题让萧济安和刚刚缓过神来的王若薇都愣了一下，随即萧济安哑然失笑。
他看着这个将强大与纯真完美融合的少女，心中的那份戒备与利用之心，在这一刻悄然融化了一丝。
他摇了摇头，柔声道：
“我们回家，府里有更好吃的。吃了，你应该会很高兴。”
回到济世亲王府时，夜已深。
丞相王道跟太子太师孔文正，竟已在书房等候多时，两人皆是脸色凝重。
他们是在听闻了文府发生的事情后，第一时间赶来的。
“济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绿衣女子……”
王道率先开口，他到现在，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
“岳父大人，太师，那位姑娘，是孩儿请来的一位高人，专门负责保护我与若薇的安全。至于她的来历，还请恕孩儿暂时不能明言。”
萧济安没有过多解释。
王道和孔文正对视一眼，虽然心中依旧充满疑惑，但也没有再追问。
“好！好啊！死得好！”
孔文正一拍大腿，这位向来注重仪态的老人，此刻却满脸红光，显得极为兴奋，
“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就该用这种雷霆手段，将他们彻底打怕！打死！”
王道则显得更为冷静，他看着萧济安，沉声问道：
“济安，你觉得，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
“连续两次刺杀我都失败了，尤其这一次，还折损了一名天字级杀手，暴露了他们与天机楼的关系。”
萧济安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想，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敢再对我本人下手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是，他们绝不会就此罢休。既然动不了我，他们很有可能会将目标，转向我身边的人。”
王道的心中，猛的一凛。
萧济安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一字一顿的说道：
“岳父大人，您，就是他们最显眼，也是价值最大的目标。”
王道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知道，女婿说的是事实。
他是百官之首，是萧济安最坚实的盟友。
若是他出了事，对萧济安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我明白了。”
王道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会加派人手，小心行事。”
萧济安摇了摇头：
“不够。您府上的护卫，拦不住天机楼的杀手。从明日起，我会派赵虎，带着五十名王府亲卫，贴身保护您的安全。”
“这……于理不合啊。”
王道有些犹豫。
“现在，是讲理的时候吗？”
萧济安反问。
王道被他这股不容置疑的气势所慑，看着女婿眼中那份坚决，再想到今日的凶险，最终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罢了，就依你。一切，小心为上。”
孔文正也抚须道：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王爷的安排，是老成之举。”
送走了心事重重的岳父与太师，萧济安站在书房门口，任由夜风吹拂，
看着庭院中被夜风吹动的竹影，眼中的凌厉跟杀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疲惫，和对内院那道身影的牵挂与愧疚。
无论他在外面如何算无遗策，如何叱咤风云，终究还是将自己的妻子卷入了这无尽的凶险之中。
他转身，推开了通往内院的门，脚步放轻，向卧房走去。
温暖的卧房内，炭火烧的很旺。
王若薇依旧没有从惊吓中完全缓过来，她没有更衣，只是抱着一个软枕，呆呆的坐在床边，小口的喝着侍女刚送来的热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萧济安安静的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从身后将她揽入怀中，让她柔软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感觉到熟悉的体温，王若薇紧绷的肩膀才微微一松，她没有回头，声音很轻，
“我以前读史书，看到那些宫廷倾轧血流成河的记载，总觉得是史官夸大其词。”
她继续道，“那名弹琴的女子，莺雪，我见过她，就在上个月的百花会上。她当时弹的是一曲《阳春白雪》。今天，她的血溅在了离我不到五步的地方。”
萧济安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夫君，”
王若薇终于转过头，一双美丽的眸子在烛光下显得异常明亮，她直视着他，
“这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对吗？包括阿青姑娘的出现。”
“预料到会有危险，但没想到他们会如此疯狂。”
萧济安坦然的迎上她的目光，眼中带着一丝愧疚，
“至于阿青，她是我的一张底牌，一张我本不愿这么快就掀开的底牌。若薇，让你和父亲牵扯进来担惊受怕，是我的不是。”
王若薇却摇了摇头，她伸出手，轻轻抚上丈夫的脸颊，眼神无比坚定：
“夫君，我是你的妻子。从嫁给你的那天起，你的安危荣辱，便是我的安危荣辱。我怕的不是明枪暗箭，我怕的是只能在后方为你担惊受怕，却对你所面临的一切一无所知。”
“所以，不要再说‘连累’二字。告诉我，我们需要面对什么，我与你一起面对。”
看着妻子眼中那份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坚韧，萧济安的心被狠狠的触动了。
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声音低沉而郑重：
“好，我们一起面对。”
怀中的人不再颤抖，而是用同样的力量，回抱住了他。
这一夜，京城无眠。
吏部尚书文博七十大寿，济世亲王当场遇刺，天机楼天字级杀手血溅当场的消息，如同飓风一般，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席卷了京城所有达官贵人的府邸。
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第一反应都是不敢置信。
天机楼！
那可是传说中的杀手组织，从不失手。
天字级的杀手，更是只存在于传说中，据说每一个，都有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能力。
可现在，这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反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