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济安站起身,环视全场。
他目光所及之处,不管是尖叫的女眷,还是惊慌的官员,都下意识的安静下来。
“赵虎。”
“末将……末将在!”
赵虎从那匪夷所思的刺杀与反杀中回过神来,一个激灵,连忙上前单膝跪地,脸上满是后怕与羞愧。
“封锁现场,所有人,包括文府所有下人,全部集中看管,挨个盘查!”
萧济安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
“另外,派人立刻去请京兆府尹跟刑部侍郎,告诉他们,吏部尚书文大人府上有天机楼的刺客行刺本王,让他们带足人手,连夜过来勘察现场!”
天机楼!
听到这三个字,在场的所有官员,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得比之前还要难看。
这可不是普通的刺客组织,这是传说中能左右朝堂,甚至刺杀过皇帝的,大夏王朝潜藏最深的一颗毒瘤!
萧济安不再理会众人反应,他走到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文博尚书面前,将那块令牌递到他眼前。
“文老尚书,看来,你的府上,也不太干净啊。”
文博看着那块令牌,又看看地上莺雪的尸体,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王爷……王爷饶命啊!老臣……老臣是真的啥都不知道啊!这……这都是冤枉的啊!”
自己的仕途,甚至整个家族的命运,都在今夜,要画上了一个问号了。
在自己的寿宴上,发生了行刺亲王的惊天大案,无论他知不知情,一个“失察”的罪名,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
这位吏部尚书瘫在地上,老眼中满是绝望,再无半分威仪。
萧济安没有扶他,只是将令牌收回。
他转身,冷冷的扫视了一眼满堂宾客。
满堂宾客噤若寒蝉,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穿过人群,走到早已吓得脸色苍白的王若薇身边,之前那满身的杀伐之气登时消散,化为无尽的温柔。
他轻轻握住妻子冰凉的手,柔声道:
“别怕,有我在。”
王若薇抬起头,看着丈夫那平静深邃的眼眸,纷乱的心神安定了些许,用力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片刻温情之中,府外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甲胄摩擦声跟整齐的脚步声,打破了大堂内的压抑。
负责京师防务的京畿卫戍接到报案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将整个文府围的水泄不通。
为首的,正是刚刚被天武大帝廷杖四十,官降三级,戴罪立功的京畿卫戍指挥使,张维。
张维一进门,看到这满地狼藉跟那具女尸,腿肚子都软了,他才因为上次护卫不力被打了板子,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管辖地面上又出了这么大的案子!
当他看到一脸威严的萧济安时,更是当场跪下。
“臣……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萧济安没有看他,只是将那块令牌,扔到了他面前。
“张将军,本王不想听你的请罪之词。”
“本王只想知道,天子脚下,首善之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有天机楼的刺客横行无忌?”
“本王还想知道,你们京畿卫戍,拿着朝廷的俸禄,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张维捡起令牌,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不住的磕头: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臣……臣这就封锁全城,挨家挨户的搜!就算是把整个京城翻过来,也一定给王爷一个交代!”
“交代?”
萧济安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没有半点温度,“本王等着。”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些人,转身走回王若薇身边,牵起她的手。
“若薇,我们回家。”
他的声音极具温柔。
王若薇用力的点了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在赵虎和一众亲卫的簇拥下,向府外走去。
所过之处,所有官员,无论品级高低,都下意识的向两旁退开,躬身行礼,连大气都不敢喘。
在数百名亲卫的簇拥下,济世亲王府的马车,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只留下一地狼藉和满堂惶恐不安的官员。
马车内,熏香袅袅。
王若薇依旧紧紧抓着萧济安的手,手心冰凉,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刚才那血腥的一幕,那碎裂的剑刃跟飞溅的鲜血,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将头埋在丈夫的怀里,压抑的啜泣声终于忍不住,变成了带着哭腔的低语:
“夫君……太可怕了……那个弹琴的女子,她……她的剑……”
“别怕,都过去了。”
萧济安将她紧紧揽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眼前的可人。
他的声音沉稳而安定,“一切有我。”
王若薇在他怀里颤抖了好一会儿,情绪才稍稍平复。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想起了那个石破天惊的瞬间,那个救了所有人的身影。
“夫君,后来……那个绿衣的姑娘,她……”
萧济安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柔声道:
“她叫阿青,是来保护我们的人。”
话音刚落,一道绿色的身影,便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车厢的角落里。
正是阿青。
“啊!”
王若薇吓了一跳,身体猛的一颤,下意识的往萧济安怀里缩得更紧了。
“别怕。”
萧济安安抚的拍了拍妻子的后背,然后才看向阿青,认真的说道,“多谢。”
阿青依旧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好奇的打量着车厢里的陈设,然后将目光投向萧济安,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解:
“谢我什么?保护你,不是应该的吗?”
在她的认知里,这是一种天经地义的事情。
萧济安看着她清澈的眼神,心中微动,解释道:
“是应该的。但‘感谢’,是我对你完成这件‘应该做的事’表达的一种……认可和喜悦。你做得很好,我很高兴。”
“认可……喜悦……”阿青咀嚼着这两个对她而言有些陌生的词,似乎在努力理解其中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