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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没再多言,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甚至带倒了一旁的矮凳。他几乎是踉跄着掀开车帘,跃下仍在行驶的莲花楼。

外面传来一声短促的马嘶和缰绳被用力扯动的声音,紧接着,便是马蹄踏碎尘土,朝着与莲花楼前行方向相反的天机山庄疾驰而去,那决绝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驾车的燕敖只来得及瞥见一道身影策马远去,认出是方多病,心中满是诧异。这一路同行,他们早已混熟,方多病这般不告而别实在反常。

他下意识放缓了速度,回头望向楼内方向,迟疑着是否要询问。

莲花楼内,李寻渡透过晃动的窗帘缝隙,看着那卷起的烟尘,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平日的沉静。

她并未出声解释,也未下达任何指令,只是对外面淡淡道:“燕敖,继续赶路吧。”

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燕敖虽满腹疑问,但见阁主无意多言,便也压下好奇,应了一声“是”,重新抖擞精神,驾驭着莲花楼,沿着既定的、通往那片神秘之地的路径,稳稳前行。

车轮再次规律地转动起来,只是莲花内,少了少年人鲜活的声音,陡然间空旷寂静了许多。

李莲花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姿势,目光定定地望着方多病离开的方向,即便那里早已空无一人。他紧抿着唇,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与疼惜。

李寻渡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亦是沉甸甸的。她伸出手,轻轻覆上他放在膝头、微微蜷起的手背,触感一片冰凉。

“让他去吧,”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的力量,“有些结,终究需要他自己去解开。我们能做的,是等他回来。”

李莲花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温热,指尖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缓缓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落在李寻渡带着担忧的脸上,最终,反手将她的指尖轻轻握在掌心,汲取着那一点暖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莲花楼在燕敖的驾驭下,一路向着云雾深处,那片常人难以寻觅的灵渡阁行去。

半日后,莲花楼缓缓停稳。

楼外传来几声清晰的衣袂拂动之声,随即是几道整齐划一、带着恭敬的问候:“见过燕司主!”

车帘被从外面掀开,燕敖探头进来,脸上已没了平日的跳脱,神色间带着几分属于灵渡阁司主的沉稳:“阁主,李神医,我们到了。”

李莲花与李寻渡对视一眼,先后起身走出莲花楼。

李莲花一踏出莲花楼,略带寒意的山风便扑面而来,带着湿润的草木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若有似无的药香。

他们此刻似乎身处一片山谷之中,四周云雾缭绕,将远处的景致遮掩得朦朦胧胧,只能依稀辨出嶙峋的山壁轮廓和茂密古林的阴影。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并非想象中的亭台楼阁,而是一片依着山势自然布局的建筑群,黛瓦白墙,飞檐翘角,与周围的山林云雾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既不突兀,又自成一格,透着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幽与隐秘。

楼前空地上,安静地立着四名身着统一青色劲装的男子,身形挺拔,气息内敛。见到李寻渡出来,四人齐齐抱拳躬身,动作整齐划一,态度恭谨无比:“参见阁主!”

他们的目光仅在李莲花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便移开视线,垂下头行礼。

李莲花微微颔首回应面前诸位,目光却不自觉地投向这片隐匿于云雾深处的所在。

他能感觉到此处布局暗合奇门,气息流转与外界迥异,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淡淡药香,似乎对压制他体内翻涌的碧茶之毒有着微妙的效果,让他一直紧绷的经脉都舒缓了些许。

李寻渡站在他身侧,目光扫过眼前熟悉的一切,又落在李莲花略显苍白的脸上,轻声道:“我们到了,这里就是灵渡阁。你先安心在此住下,明日……一切都会好的。”

————

方多病一路策马疾驰,心头纷乱如麻,待到天机山庄那熟悉的轮廓映入眼帘时,胸中更是堵得厉害。

天机堂素来远离江湖纷争,自有一派超然脱俗的气象。

山庄内,习武场上子弟们呼喝练功,机关阵中有人专心破阵,来往的家仆络绎不绝,撑起一片与世无争的热闹景象。

然而方多病此刻无心感受这份安宁,他穿过外院、内院,脚步不停,径直朝着后山而去。

后山悬崖,风声猎猎。几条粗重的铁索横亘在两侧陡峭的崖壁之间,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渊壑。

方多病身影落在冰冷的锁链之上,脚下轻点,便欲施展轻功跃回对面的崖边平台。

岂料他身形刚动,锁链便是一阵剧烈晃动,瞬间牵动了崖壁两侧隐藏的机关!

“唰唰唰——!”

无数闪着寒光的飞镖如同疾风骤雨,铺天盖地地朝他激射而来,破空之声刺耳欲聋。

方多病心头一凛,不得不一个后翻身,险险避开这波致命的袭击,人却又被逼退回了深渊中心,悬在铁索之上,进退维谷。

他抬头望向对面平台,只见母亲何晓惠正端坐在石桌旁,慢条斯理地品着茶,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有冷飕飕的话语随风传来:“跑啊!再躲啊!让你老娘好好看看你的能耐!”

方多病胸口一阵憋闷,抽了口气,拧着脖子嚷道:“行!您可真行!连灭绝人寰、不给人活路的千仞万刀阵都用在你亲儿子身上了!我过不去,撂这儿得了!”

何晓惠依旧低头喝茶,对他这拿命威胁的混账话充耳不闻。

方多病见状更是着恼,心一横,再次提气向前猛冲。机关再次被牵动,这一次,是几柄沉重的横刀呼啸着拦腰斩来!方多病狼狈不堪地堪堪避过,身形在铁索上摇晃不定。

他喘着粗气,盯着平台上的母亲,那句盘桓在心头许久的话,终于带着几分赌气,几分试探,冲口而出:“您说实话吧!下手这么狠,我到底是不是您跟我爹亲生的啊!?”

这话一出,平台上的何晓惠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僵,心头猛地一跳,差点被那口茶水呛住。

但她终究是经历过大风浪的天机山庄庄主,面上迅速恢复了镇定,甚至带上了一层薄怒,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方多病本就敏感,此刻更是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异样。他心往下沉了沉,却故意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模样,继续漫不经心地试探:“您急什么啊?还能真不是您亲生的不成?那我亲娘是谁啊?您倒是给我指条明路!”

“混小子果真欠收拾!”何晓惠目光一凛,手中的茶杯带着怒气猛地就朝他砸了过来!

方多病一个仰身躲过飞来的茶杯,杯盏摔在崖壁上四分五裂。

然而他这闪避的动作再次引得锁链晃动,“咻咻”破空声响起,前后左右竟有无数细如牛毛的飞针袭来,密不透风!

方多病顿时手忙脚乱,在铁索上左支右绌,狼狈躲闪。

何晓惠霍然起身,看着他这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甩下一句:“脑子犯混,就在这上头多吹吹风、好好清醒清醒!” 说罢,竟不再看他,转身大步离去。

方多病一边艰难地躲避着源源不绝的飞针,一边看着母亲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想起她方才那片刻的慌乱与强装的镇定,心下彻底沉了下去。

一个清晰的、他不愿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结果,已然在脑中成形。

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

想到这里,方多病眼神一凝,看准时机,猛地一伸手,袖中一道黑影激射而出!那是一个精巧的机关铁爪,后面连着坚韧的绳索。

铁爪“咔”地一声,牢牢扣住了对面悬崖边的一块巨岩。

他用力一拽绳索,借着力道,身形如离弦之箭,险之又险地穿过仍在飞射的针雨,稳稳地落回了悬崖平台之上。

脚下踩着坚实的土地,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依旧危机四伏的铁索深渊,又看向母亲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