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我凭什么信?
一个能将人魂魄拘走、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鬼王,此刻却说自己对关键当事人的状态“不知道”?
我盯着他映在窗户上的模糊侧影,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周身的戒备之意更浓,体内的力量无声地加速流转,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寒冷而滞重。
似乎感应到了我无声的质疑和汹涌的敌意,肖龙缓缓转过身来。
他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几分无奈的认真。
“我知道你不信。”他摊了摊手,动作依旧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随意,但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我强装的镇定,直抵内心,
“换做是我,我也不会信。一个前脚刚绑了人,后脚就说自己不知情的绑匪,听起来就像个天大的笑话,对吧?”
他向前走了两步,拉近了些距离,但保持在了一个不至于让我立刻暴起的微妙范围外。
“但我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你。”
他的语气变得低沉而严肃,“没错,我是让手下用了点小手段,‘请’王管事过来,本意确实是想借此和你谈谈,手里多点筹码,说话也方便些,这是实话。”
他话锋一转,眉头微微蹙起:
“可我下达的指令非常明确——请客,非伤客。 我要的是一个活蹦乱跳、能用来谈判的王丹,而不是一个魂魄受损、昏迷不醒的植物人!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彻底激怒你,将事情推向无法挽回的死局。”
他指向病房方向:
“但王管事现在这个情况,魂魄离体,陷入沉眠,却并非我手下任何一人所为。
在他们将她带离园区,前往约定地点的途中,就发生了意外——一股来历不明的力量强行介入,干扰了过程,等我的手下反应过来时,王管事的魂魄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这具空壳肉身。”
肖龙的目光紧紧锁住我,仿佛想从我脸上找出他想要的答案:
“我动用‘感应’之力追溯,却发现那股力量极其诡异,飘忽不定,仿佛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连我也难以捕捉其确切源头。它似乎……是冲着破坏我们之间的‘谈判’来的,或者说,是想把王管事昏迷这笔账,铁板钉钉地扣在我感应鬼王的头上。”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略带讥讽的冷笑:
“现在,赵总,你还觉得,今晚这一切,仅仅是我感应一个人在背后搞风搞雨吗?我们之间,或许鹬蚌相争,而真正的渔翁,还藏在更深、更暗的水底下看着呢。”
我听着他的叙述,心脏一点点沉下去。
他的话语逻辑清晰,情绪流露真实,尤其是那种计划被打乱、自身也被算计的恼怒与憋屈,不似完全作伪。
但我警惕并未放松。
鬼话连篇,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为了脱身或者达成其他目的而编造的更高明的谎言?
“空口无凭。”我冷冷地回应,语气依旧强硬,“你说不是你做的,证据呢?谁知道这是不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肖龙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点了点头:“合理质疑。所以,我今晚请你来,除了澄清此事,更重要的,是提出一个……合作建议。”
“合作?”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我之间,有什么可合作的?”
“当然有。”肖龙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比如,联手找出那个暗中搞鬼、伤了王管事的真凶。比如,查清到底是谁,在背后搅动风云,想把我们双方都拖下水。”
他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磁性:
“赵总,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至少……可以暂时成为互相利用的棋子,不是吗?你不想救回你的王老师?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捅你刀子?而我……”
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脸上恢复了那种略带倨傲的神态:
“也不想莫名其妙替人背黑锅,更不想被一只藏在暗处的黄雀啄了眼。找到他,解决他。在这件事上,我们的目标,至少在眼下,是一致的。”
他抛出了最后的诱饵,或者说,是威胁:“更何况,王管事的魂魄如今下落不明,拖得越久,风险越大。多一个像我这样‘擅长感应’的人帮忙寻找,总比你和你手下那些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希望要大得多吧?”
我站在原地,心中波澜起伏。
肖龙的话,半真半假,迷雾重重。
但不可否认,他提出的“合作”切入点,确实精准地命中了我的软肋——王丹的安危,以及那潜藏的、更未知的威胁。
我冷笑一声,并未因他看似合理的解释而放松警惕。
手腕一翻,将那封透着阴气的信件亮了出来,质问道:“说得倒是挺好听!那这封信,你又怎么解释?字里行间那股子阴阳怪气的劲儿,还有操控无辜村民深夜送信的做派,难道也是别人冒充你不成?”
肖龙见状,眉头微挑,伸手接过了信件。
他目光快速扫过信纸,脸上那惯有的轻松神色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和一丝被冒犯的冷意。
“字迹,”他缓缓开口,指尖划过墨迹,“确实是我的字迹。模仿得足以乱真,连一些运笔的小习惯都抓住了。”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我,语气斩钉截铁:“但是,这封信,绝不是我写的!我更没有下过命令,去操控一个无辜的阳世之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给你送信!”
他眼神中的恼怒不似伪装,那是一种属于上位者被冒名顶替、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真正不悦。
“有人,不仅算计了王管事,还在试图模仿我的笔迹,我的风格,来激化我们之间的矛盾。这手段,真是……够脏的。”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闪烁或心虚。
但他的眼神坦荡,言辞恳切,那份被算计的愠怒清晰可辨。结合他之前关于“第三方势力”的推测,我心里那杆天平,开始微微倾斜。
(内心oS:难道真有个老阴比藏在后面,一边坑王丹,一边冒充感应鬼王拉仇恨?这水比我想的还浑!)
“这些眼下都不重要了。”我压下心头的纷乱思绪,将焦点拉回最关键的问题上,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疏离,“字迹真假,是谁在背后冒充,都可以慢慢查。现在最关键的是,必须尽快把王老师的魂魄找回来! 她多昏迷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肖龙闻言,立刻点头,神色也严肃起来:“此言甚是。王管事之事,确实因我而起,这个责任,我不会推脱。”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无奈:“但因我身份特殊,乃是阴司缉拿榜上有名之辈,许多事情,由我出面追查,反而束手束脚,容易打草惊蛇,甚至引来阴司的重点关注,于救人大计不利。”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与评估:“而你则不同。你已悟道成功,灵台清明,神魂稳固,更关键的是,你身负此间土地认可的神格位份,又是阳世之人,行动自由。有些神通术法,你如今已可尝试施展。”
我心中一动,追问道:“具体该怎么做?”
肖龙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像个准备传授独门秘籍的师兄,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
“简单,摇人啊!”
“摇人?”我一愣,“找谁?”
“夜游神!”肖龙缓缓吐出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