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下意识的接通,刚说了声:喂,你好,
电话那头公事公办地告知,市区刚发生一起单车事故,王丹因疲劳驾驶撞入绿化带,万幸的是除了她本人,未造成其他人员伤亡,现已被送至市第一人民医院急救。
他们是根据车上文件找到我这个园区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并让我抓紧时间过去。
我压下心头怒火,迅速将王丹“明面上”的情况对任五六和老钱交代了一下,强调先按普通事故处理,稳住外界视线。
随即,我一刻也不耽搁,拉起小姚,开车直奔市第一人民医院。
深夜的医院急诊科,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特有的压抑。
值班医生接待了我们,翻看着初步检查报告,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平淡:
“患者王丹,生命体征平稳,状态正常。经过我们初步检查,体表无任何外伤,头部ct也未见磕碰或颅内出血迹象。
就是……本人陷入了深度昏睡,对外界刺激反应微弱。
具体原因,还需要等明天她醒过来,或者做进一步的全套检查才能确定。”
交了住院费,得到了这份在我预料之中的诊断结果,我心里反而稍微安定了一丝。
还好,这感应鬼王做事似乎还有点底线,至少没有直接伤害王丹的肉身,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她的魂魄或意识困住了。
我看着病床上如同熟睡般的王丹,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仅是我的得力下属,更是我商业上的启蒙老师。
我握住她微凉的手,俯下身,在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承诺道:
“王老师,你放心。这个亏,我不会让你白吃。这个场子,我一定帮你找回来。”
按照医院规定,需要家属留院陪床。
考虑到王丹母亲年事已高,受不得这般惊吓,这大半夜的实在不便通知,便由我和小姚暂时留下来照看。
然而,一名值班护士却以“病房规定,夜间只能留一位家属陪护”为由,态度颇为蛮横地要求小姚离开。
我看了一眼那护士职业化的表情和过于“尽职”的态度,心中了然,对小姚使了个眼色。
小姚虽不情愿,担心我的安全,但在我的坚持下,还是抿着嘴,听话地退到了急诊科大厅的外面等候。
我独自坐在病床前的硬板凳上,守着呼吸均匀却毫无意识的王丹。
连日来的精神紧绷、方才的悟道消耗、以及此刻深夜的疲惫一同袭来,让我很快感到眼皮沉重,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我意识即将模糊的关口,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之前那名赶走小姚的、戴着大口罩的值班护士走了进来,她径直走到我身边,不由分说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
“赵小姐,有人要见你。跟我来。”
我心中一凛,瞬间清醒了大半。
回头看了看依旧沉睡的王丹,又看了一眼这个行为古怪的护士,心知这恐怕就是对方的“安排”。
我没有声张,只是默默站起身,跟在了护士身后。
她领着我,沉默地穿过急诊科安静的走廊,乘坐电梯上了楼,然后又在一系列复杂的楼道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间门口挂着“设备间”牌子的房间前。
护士拿出钥匙,将门打开,侧身对我说道:“进去吧。”
然后,她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脚步声迅速消失在空旷的楼道里。
我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并非想象中堆满杂物的仓库,反而异常宽敞整洁,更像是一间被临时改造过的办公室。
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摆在正中,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人,他的脸被面前一个超大的电脑显示器完全挡住,只能看到一双骨节分明、正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的手。
听到我进来的动静,显示器后面传来一个年轻的、略显随意的男声:
“稍等下哈,我这儿马上好,自己找椅子坐。”
这语气……平常得像是公司里加班的技术同事。
我压下心头的怪异感,依言在靠墙的位置拉过一把折叠椅坐下,心里充满了警惕和莫名其妙。
键盘敲击声又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然后戛然而止。
显示器后面的人似乎终于忙完了,他活动了一下脖子,然后缓缓地……从显示器侧面探出了头。
那是一张非常年轻的脸庞,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眉眼清秀,甚至带着点学生气的干净,他先是对我露出了一个堪称阳光的微笑,然后才开口,语气轻松地自我介绍道:
“鄙人,肖龙。”
见我依旧一脸茫然和戒备,他笑得更加灿烂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仿佛觉得我的反应很有趣。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用一种谈论天气般自然的语气,补充了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还有个名号,可能赵总您更熟悉一些——跟着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们,都习惯叫我……”
他顿了顿,笑容不变,眼神却骤然间深邃得如同古井,透出一股与年龄外貌截然不同的、冰冷的诡异:
“感应大王。”
我心里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感应鬼王!他竟然就如此堂而皇之地藏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
还以这样一种人畜无害的年轻形象出现!
震惊之余,是本能般的警惕与反击冲动!
我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掐动脑海中刚刚获得不久的一个束缚类法诀,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隐隐流转,蓄势待发!
然而,就在我指诀即将成型,能量微涌的刹那——
“哎哟我的姐姐啊!”
那感应鬼王——肖龙,“感应”到了我的小动作。
他反应快得惊人,猛地起身,脸上那阳光笑容变成了夸张的、带着点委屈的哭笑不得,一步上前,不由分说地一把按住了我正在掐诀的手!
他的手掌冰凉,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强大力量,恰到好处地打断了我法诀的凝聚,却又没有伤我分毫。
他凑近了些,眨巴着眼睛,语气活像个被冤枉的邻家小弟弟:
“您可千万别动手!冷静!冷静点!我这大半夜辛辛苦苦把您请过来,是真心实意想跟您谈事情的,可不是来找您打架斗法的!多伤和气啊!”
他顿了顿,表情显得特别真诚,甚至带着点循循善诱:
“再说啦,姐姐您仔细想想,咱们两家之间,往前了数,真有什么不共戴天、解不开的死疙瘩吗?好像也没有吧?无非是些立场不同的小摩擦嘛,对不对?”
被他这么近距离按着手,听着他这番歪理邪说,我看着他那张帅得几乎挑不出毛病、此刻却显得格外欠揍的脸,胸中一股邪火混着憋屈蹭蹭往上冒。
我用力想抽回手,却发现他的力量远超想象,纹丝不动。
我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先!放!开!你!的!手!”
肖龙闻言,立刻从善如流,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撒开了手,还夸张地把双手举到耳边,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好好好,放开,放开!姐姐别生气,是我唐突了,唐突了。”
我迅速后退半步,与他拉开距离,体内力量暗自运转,全身依旧保持着高度戒备状态,目光冰冷地盯视着他:
“好,前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账,我们可以暂时搁置不提。” 我强压着怒火,将话题引向核心,
“那今晚的事情,你怎么解释?派人用邪术操控村民送信,绑架我的员工,现在还让她躺在这里昏迷不醒!这就是你所谓的‘谈事情’的诚意?!”
听到我的质问,肖龙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转过身,走到了那扇拉着百叶窗的窗户前,背对着我,静静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屋内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医疗器械规律的滴滴声,更衬得此刻气氛压抑。
过了好半晌,就在我几乎要失去耐心,准备再次开口时,他才悠悠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轻轻说道:
“我说……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微微侧过头,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年轻俊朗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