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漠北的另一边，酒肆里
屋内空气仿佛凝固，油灯昏黄的光在李星云和降臣之间摇曳，映照出两人对峙的身影。
降臣被李星云拦住去路，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依旧是那副有些慵懒的模样。
她微微挑眉，看着眼前这个因担忧和愤怒而失了方寸的家伙，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弧度。
“目的？”降臣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慢悠悠的腔调，目光掠过李星云紧绷的脸，接着说道：“李星云，你如今是越发沉不住气了。”
“回答我！”李星云的声音更沉，带着内力震荡出的微颤，足以显见他内心极不平静。
李存忍那非人般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绝不允许姬如雪也陷入那般境地。
“九幽玄天，到底是什么？你当初给我功法时，言语不详，如今李存忍练得人不人鬼不鬼，你又把这东西给了雪儿！”
“降臣，今日若不说清楚，你我之间，怕是不能善了！”
“师哥！”陆林轩急声唤了一句，想上前劝阻，却被姬如雪轻轻拉住了手臂。
姬如雪对她摇了摇头，眼神虽然凝重，却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了解李星云，若非触及逆鳞，他断不会如此失态，而她的安危，正是他最大的逆鳞。
同时，她也想听听，降臣究竟会作何解释。
一旁的萤勾抱着胳膊，还有些懵逼，“咋吵起来哩？！”
侯卿不知何时掏出了他的骨笛，在指间漫不经心地转动着，眼神也放在了笛子上，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焊魃则默默往前站了半步，魁梧的身躯像一堵墙，气氛顿时显得更加压抑。
“不能善了？”降臣重复了一遍，终于收起了那副漫不经心，眼神锐利了几分，直视李星云。
“李星云，你以为，你觉得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
她向前微微一步，虽无内力外放，但周身那股气场却瞬间弥漫开来，竟让李星云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九幽玄天神功，乃我与……另一位所创，其精深玄奥，岂是朱友珪、朱友文两人所能窥其全貌的？”
“他们练岔了路，走火入魔，是他们自己急于求成，根基不稳，与功法何干？”
“那李存忍呢？”李星云寸步不让，“她内力暴涨，理智全无，形同野兽，这难道也是她自己的问题？”
“你当初给我功法时，可没提及有此等凶险！”
“李存忍？”降臣冷哼一声，“她得到的，本就不是完整的‘九幽玄天’。”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怔。
李星云更是眉头紧锁：“不是完整的？”
“不错。”降臣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姬如雪手中那本册子上。
“我给你的，是已经改过的上半部《九幽》，重在内力根基，虽也凶险，但若心性坚韧，循序渐进，自有裨益。”
“而李存忍所练，以及……”她顿了顿，看向姬如雪，“她手中这本，乃是下半部《玄天》。”
“《玄天》？”李星云心中一动，回想起自己修炼《九幽》时的感受，内力虽增长迅猛，属性偏阴寒，但确实没有感到有失控的迹象。
只是觉得隐隐觉得功法似乎并不圆满。
而且自己明明先练，但速度确实没有李存忍快！
”《玄天》篇记载的，乃是霸道的内力运用法门与杀伐之术。”
降臣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一股森然。
“修炼《玄天》，需以极其强韧的经脉和雄厚的内力为根基，否则根本无法承受。”
“若无人指点，或心志不坚，极易被功法中的杀伐之意侵蚀心智，沦为只知杀戮的工具。”
此话一出，众人明白，李存忍显然是后者。
降臣看向李星云，眼神深邃：“我当初只予你《九幽》，便是因为你当时内力虽已有根基，但心中心绪，并非修炼《玄天》的时机。”
“至于为何给她……”
降臣的目光转向姬如雪，带着一丝审视：“是她自己向我要的。”
李星云猛地回头看向姬如雪，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雪儿！你为何……”
姬如雪迎着李星云的目光看去，眼神坚定：“是我主动向尸祖求取的。”
“星云，你肩负太多，敌人越来越强，我不想……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落在李星云心上。“我知此功凶险，但……这确是我自己的选择。”
李星云声音沙哑，带着后怕，“可若你也变成那样，我……”
姬如雪打断他，走上前，与李星云并肩，看向降臣，“尸祖既然肯将功法给我，想必，并非是要害我，对么？”
这一刻，问题回到了降臣身上。所有人都看向她，等待她的答案。
降臣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似是欣赏，又似是感慨。
“姬如雪，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她不再看李星云，而是对着姬如雪说道：
“不错，我予你《玄天》复本，确有我的考量。其一，如你所言，你需要力量。”
“至于其二吗，李存忍的异常，让我意识到，并非单是功法的原因……”
“我需要一个‘观察者’，一个修炼了《玄天》，却又未必会受其控制的人，来帮我印证一些事情……”
她坦然承认了自己的利用之心，这反而让众人稍稍松了口气。至少，这比纯粹的恶意要好理解。
“而你，姬如雪，”降臣看着她，“心志之坚，是我所见女子中少有。你修炼《玄天》，成功的可能性，比李存忍要大得多。”
“当然，风险依旧存在，随时可能万劫不复。”
李星云听到这里，瞬间明白了，降臣此举，分明是将自己等人当成了探寻功法缺陷的棋子。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玄天》的隐患，却还是……”李星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
“我知道的是风险，而非隐患。”降臣纠正道，“任何能速成的功法都有风险，心性不足，自然反噬自身！”
“区别在于，修炼者能否驾驭。《玄天》尤为极端而已。”
她再次看向李星云，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而且，李星云，你只看到李存忍的失控，可曾想过，为何她能在短时间内实力暴涨至那般地步？
这话如同重锤，敲在李星云心头。
萤勾一直听着，歪着头，“你们到底说滴啥？！”
依旧无人理睬……
降臣没有直接回答，淡淡道：“时机到了，你们自然会知道。”
“现在，重要的是，”她目光扫过李星云和姬如雪。
“姬如雪，你既已拿到《玄天》，是接着练，还是不练？”抉择落在了姬如雪身上。
店内顿时一片寂静，只有油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李星云看着姬如雪坚定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想她冒险，但他也深知她的倔强与对自己的情意。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纷乱，知道此刻再逼迫降臣也无济于事，关键是如何保住雪儿。
他看向降臣，眼神中的怒火稍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冷静：“尸祖，既然你提出此事，想必，并非全无解决之法吧？”
降臣对上他的目光，这次没有再回避，嘴角那抹难以捉摸的笑意再次浮现。
“办法嘛……倒也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