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辰听见张伟喊完就走远了，脚步声在走廊尽头拐了个弯，消失在楼梯口。他没立刻动，手指还停在战术包拉链上，刚才那句话在他脑子里转了两圈——“明天加训，夜间突入废弃建筑群”。
临时安排的实战模拟？这种事在龙牙部队里可不多见。
他拉开抽屉，草药纸包还在最底下，压着训练笔记。纸角翘得更厉害了，像是被谁偷偷翻过又塞回去。他没去碰它，而是盯着地图边缘那个红圈发愣。
不是错觉。
昨晚任务前，系统自动生成的模拟图上，排水泵站已经被标红。而当时，他们还没出发，热成像也没扫出任何生命迹象。
这意味着什么？
要么是系统出了问题，要么……它提前知道了些什么。
他转身坐到桌前，台灯一开，光打在本子上。昨天写的两行字还在：“预判不能依赖单一感官”“侦察的本质是预判尚未发生的动作”。他盯着看了三秒，忽然伸手把笔记本翻到空白页。
时间线得捋一遍。
左边列出现实事件：任务下达、抵达现场、发现刮痕、锁定窗户、抓捕完成。右边对应系统行为：生成地形图、自动标注红圈、标记时间早于数据录入。
对上了。
红圈出现在他们收到任务指令前十分钟。那时候连目标区域都还没公布。
他合上本子，靠进椅背，脑袋里蹦出一个词：引导。
不是随机推演，是有人——或者有东西——在往某个方向推他。
手机震了一下，锁屏弹出通知：【明日训练计划更新｜06:00集合点名｜06:30出发执行“夜袭-7”模拟任务】。
齐辰眯了下眼。
这名字听着就不像常规课目。“夜袭-7”从来没排进年度训练表里，铁砧也不可能临时起意搞这种高危演练。
除非……
上面有人想看什么。
他又想起最近几次协助警方办案的事。从贩毒通缉犯到城中村窝点清剿，龙牙部队越来越频繁地介入地方治安行动。以前这类任务都是特警队主控，现在倒好，他们反倒成了先锋。
巧合太多，就不叫巧合了。
他起身走到墙边，取下挂着的战术钟。指针停在23:47，和昨晚一模一样。电池明明换了新的，怎么就是不动？
他拧开后盖，电池正常，接触片也没氧化。再看内部电路板，一条细小的银线绕过了计时模块，直连供电端。
被人动过手脚。
他冷笑一声，把钟放回原位。这玩意儿是基地统一配发的，能动手脚的，只有管理员或者……更高层的人。
看来今晚没人想让他准时睡觉。
他重新坐下，拉开最底层抽屉，想找点别的线索。手指刚碰到训练笔记，一张泛黄的纸片滑了出来。
不是打印件，也不是手写稿。
是一张剪报残页。
边角烧焦了大半，只剩中间一段还能看清。标题歪斜地印着：“市医院重大医疗事故致死案……家属质疑手术记录遭篡改”，落款日期：二十年前七月十六日。
齐辰呼吸一顿。
这个日子他记得。
那是他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那天早上他接到电话，说父母在赶来看他的路上出了车祸。等他赶到殡仪馆，只看到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后来他查过行车记录，监控显示那辆货车突然变道，没有任何刹车痕迹。交警定性为意外，结案报告轻飘飘几页纸就打发了所有人。
可现在这张剪报……
他猛地翻开笔记本，快速检索近期模拟器提示记录。往上翻了十几条，终于找到那句差点被忽略的系统语音：
【“警界风云”副本已生成，请宿主注意现实触发条件。】
当时他以为这只是个普通待机提示，毕竟模拟器经常冒出来讲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上次跳进“奥运冠军副本”前，系统还说了一句：“这次不练腿，练命。”
沙雕得不行。
但现在回头看，这些提示都有迹可循。
每一次新副本开启前，系统都会留下一点“引子”——可能是异常标记，可能是时间错位，也可能是某种信息重叠。
而这次，“警界风云”四个字，配上这张二十年前的剪报……
他低头看着残页，指尖慢慢摩挲过“重大医疗事故”几个字。墨迹有些晕染，像是被水泡过又晾干。右下角有个模糊的印章印，隐约能看出“档案室留存”几个字。
这不是公开报道，是内部资料流出的复印件。
谁放出来的？
他又想起悬崖求生副本里，陈昊摔下山崖前骂他的那句话：“你们这些学霸，真以为自己干净？背后没点见不得人的东西？”
当时只当是气话。
现在想想，陈昊的父亲是军区后勤副部长，手里握着不少旧案卷宗的查阅权限。那场坠崖事故后，他救了陈昊，对方态度大变，甚至主动帮他搞到了一份边境走私案的背景资料。
难道……
他把剪报平铺在桌上，顺手将草药纸包拿出来，放在旁边。
一个是模拟世界带回来的信物，一个是现实世界突然冒出来的旧闻残片。
两者并列，像是一种无声的对照。
他盯着它们看了很久，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自从激活模拟器以来，所有技能获取都不是随机的。
特种兵王副本让他学会战场直觉，紧接着就在龙牙部队用上了；神医副本学了针灸绝技，没过多久就遇到中毒伤员需要急救；就连“奥运冠军”那种看似无用的副本，也在体能考核中帮了大忙。
系统从不给无用的能力。
那么，“警界风云”呢？
一个关于警察系统的传奇人生体验，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为什么偏偏在他第一次参与真实执法任务之后？
他拿起笔，在新一页写下三个关键词：
1.二十年前的医疗事故
2.系统超前预判
3.龙牙部队与警方合作频率上升
然后画了一条线，把三者连起来。
答案呼之欲出。
这不是巧合，是布局。
有人想让他查这件事，或者……不得不查。
他闭上眼，回忆起昨夜行动中的细节。那个排水泵站，位置偏僻，结构封闭，确实适合藏人。但更重要的是，它离市医院旧址只有两公里。
如果当年的手术记录真的被篡改，证据会藏在哪里？
太平间？档案库？还是……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剪报上那个模糊的印章印。
“档案室留存”……
说明原件还在某处存档。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内部资料库。身份验证通过后，输入关键词：“市医院医疗事故二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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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试了“手术记录异常调查”，还是空。
正常情况下，这类案件就算结案，也应该有备案编号和归档路径。现在连影子都没有，只有一个烧焦的剪报残页躺在他抽屉里。
太干净了。
干净得不像遗忘，像被刻意抹掉。
他关掉电脑，抬头看向窗外。营区已经熄灯，远处靶场黑漆漆一片，风穿过铁网的声音比昨晚更响了些。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不是通知，是一条未署名的短信：
【别信训练计划。明早六点，档案馆地下三层东侧通风口会有十五秒断电。】
没有署名，没有上下文。
但他知道是谁发的。
或者说，他知道这是系统在“说话”。
模拟器不会直接干预现实，但它会制造机会——用提示、用异常、用那些刚好能被注意到的缝隙。
他把手机扣在桌上，重新翻开笔记本。
这一次，他在最新一页写下：
“系统预判≠随机推演，它在引导我走向某个注定要揭开的真相。”
笔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从军校到龙牙，再到……警界？二十年前的事故，和我的人生，是否有交集？”
他合上本子，目光投向墙上那座停摆的战术钟。
时间仍是23:47。
下一秒，秒针轻轻跳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