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看一向温润的顾丕熙忽然发了狂,有点害怕,哆嗦着嘴唇说道:“这臭丫头是个白眼狼,白白养了她这么多年,丢下二十两银子就跑了,说还了养育之恩,以后再不相见了,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顾丕熙放开了攥紧的手,张氏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打量着顾丕熙,看着这么瘦弱,劲儿还挺大,捏的疼死了。
“二十两银子够干啥的,她还不知道吗,她那个爹和弟弟,又要喝酒又要赌,根本不够用的。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当初想着她嫁给你堂兄能每个月拿些钱回来……”
张氏还在喋喋不休,顾丕熙不耐烦地打断道:“她现在在哪里?”
张氏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哪儿知道?那臭丫头回来丢下这么点子钱就走了,这都好几个月了,音信全无……”
顾丕熙皱起了眉头,吴双卿能去哪儿呢,她自小长在西望村,除了他们之外便没有别的朋友了,还能去哪儿呢。
顾丕熙一边想着一边转身要离开,被张氏一把拉住,说道:“熙哥儿,你是不是还惦记那丫头?不过也是,那臭丫头确实生了一张俊脸一身好皮肉……”
顾丕熙皱眉,毫不犹豫甩开张氏的手,哪有当娘的这么说自己女儿。
张氏讪笑着说道:“这样,熙哥儿,想来那丫头也无处可去,总会回来的,再不济,总会捎个信给我吧,只要有消息我肯定告诉你。”
她撇了一眼往衣服上抹鼻涕的孩子,一张脸皱了起来说道:“你瞅我这大孙子,连个鸡蛋都吃不起,啧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顾丕熙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掏出身上的碎银子打发了她,他实在不想再无谓地纠缠下去。
顾丕熙想着,吴双卿没有别的人际关系,唯一可能求助的人,或许还是顾氏学堂的那些学子们。
于是他去了开蒙学堂找到顾学舟,此时日落西沉,铃声大作,学堂里下了学,但是孩子们并未着急回去,围着顾学舟请教个不停。
顾丕熙看着那些孩子们眼中跃动的光,内心很是震动,当初把知兰接回来,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竟然改变了这么多人的命运。
他耐心地等待着,顾学舟真的是个好老师,对待孩子们非常耐心,他看着孩子们的眼神,仿佛都是自己的孩子似的。
等到孩子们纷纷离开后,顾丕熙才上前,向顾学舟探寻吴双卿的下落。
正好顾学舟的新婚妻子来了,她叫阿莹,和吴双卿的关系不错,便说道:“我也不知她要去哪里,她临走前来跟我告别,我看得出来她要出远门,我还以为她要去雍州寻知兰呢。”
顾丕熙只觉得心头狠狠一沉,他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现在线索完全断了。
双卿,你到底去了哪里,你又能去哪儿呢。
阿莹一听吴双卿并没去雍州,也有点着急起来,顾学舟拍着她的肩膀安抚了她一会儿,又对顾丕熙说道:“你先别急,咱们想想办法。”
顾丕熙捏着眉心说道:“我真的想不到她能去哪里。”
阿莹说道:“她会不会,会不会心灰意冷,出家做姑子去了?”
顾丕熙和顾学舟均是一愣,后者觉得有道理,不然一个弱女子能去哪里,她连开户都开不了,天地间自然是无容身之处。
顾丕熙再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和离此事对于双卿来说应该是解脱,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顾学舟说道:“我倒是觉得有可能,双卿虽然心性坚韧,到底也不过才十八岁,经历了这一段挫折,即便未必看破红尘,或许想找个清净地方,也未可知啊。”
顾丕熙还是摇摇头表示不相信。
阿莹试探着说道:“要不去问问你堂兄?”
看顾丕熙脸色苍白,顾学舟轻轻撞了一下妻子的胳膊,顾清河就算知道,又怎么可能告诉顾丕熙呢。
阿莹撅了撅嘴,她何尝不知道,但目前唯一有可能知道吴双卿下落的,就是顾清河了。
顾学舟想了想说道:“丕熙,你先别急,我找个机会去找清河打听一下,你不妨先回去雍州,毕竟明年开春就是会试了,若有消息我一定及时告知于你,你继续呆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顾丕熙心中沉闷,但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点了点头。
顾丕熙离开这段时间,顾知兰每日来崔府,给崔阅和崔宪辅导会试。
裴山长和曹参议都坚定站顾知兰和崔阅,他们觉得崔实的顾虑不是问题,若要避嫌,他也可以先扶持顾知兰,然后再娶进来做儿媳妇。
因此,无论崔实说破了嘴皮,裴山长也不肯亲自去崔府辅导崔阅,坚持要顾知兰来。
而顾知兰出于愧疚之心,这是她目前唯一能为崔阅做的事。
崔实也只好认了,毕竟顾知兰的实力在那儿。
现在崔阅和崔宪一同上课,曹参议的儿子,还有几位官宦子弟,听闻顾知兰在崔府的家塾讲课,他们平日无法去府学,终于有了机会,也央求着前来一起听讲。
有那么多人在场,崔实相信他的好大儿不敢当众和顾知兰眉来眼去的。
但是他显然低估了他儿子的社牛属性,那几人早已认了崔阅为哥,背地里管顾知兰叫嫂子了。
几个人还纷纷给崔阅献计献策:“要不我让我娘去找顾家提亲,这样你爹看到了,生怕被别人抢走了,说不定赶紧下手呢。”
崔阅捏着眉心头疼,这都什么馊主意。
不过他们很快就没心思想这些了,因为,顾知兰给他们安排的学习强度,实在太高了。
除了崔家二人,其他人并不参加明年的春闱,本想着请顾知兰给自己指导文章便罢了,谁成想,顾知兰要求来此上课的人,都要按照准备会试的标准,不然就别来。
顾知兰要求他们每天背诵两篇程文并拆解,还要做两篇经义,每隔三日留下三道考题,要求精雕细琢做出好文。
大家一片哀嚎,在内心痛呼变态,看着这么温柔的小女娘,咋比学堂里最严厉的夫子还严厉呢。
崔阅云淡风轻,这才哪儿到哪儿,当初参加乡试之前,他们四个可是一天做七篇文章呢。